第601章 巢

闻言陈岁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神色逐渐凝重,死死的盯着那怪物的右臂。

没有动手?

不!

不是没有动手!

事实上,他已经动过一次手了……

【追时逐历之书(1\/3),不断记录正在发生的故事将其化为历史之书,使用汗青笔可以在上面篡改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从而改变历史,扭转已经发生的事情。】

追时逐历之书被他用过了。

而在那未扭转的故事里,不等这些怪物彻底恢复,他就直接先下手为强。

可惜失去了脑袋的统筹,这帮怪物却没有如预想中的自乱阵脚,反而在匆忙应对了一番后,展现出了现在的这种形态。

最后他手段用尽,就连白骨生肉丹都在重伤之际磕了一颗。

然而在斩掉了对方的两条腿和一条手臂后,却没料到那条右臂,脱离了身体竟然还能变化成长刀。

猝不及防之下,被那手臂偷袭,斩穿了早已破损的内景降神护身咒和八方荡魔软甲,将他重伤。

最终自然是一败涂地,只能动用追时逐历之书重来……

不过在这一趟的较量中,他也摸清楚了这几个怪物的特征和名字。

最开始与他激战的叫杀人狂,没什么脑子,只知道战斗,有着野兽般的直觉,打起来就完全杀红了眼。

左腿名为假仁义,喜好演戏,怜悯他人,动不动就一副要哭的样子,然而实际上干的都不是人事儿,手段最是阴损毒辣,好几次陈岁都是被这货给阴到了。

右腿名为讨厌鬼,讨厌这个讨厌那个,说话毒舌,不过却可以留下数个锚点,在这些锚点之间凭空瞬移,重伤的那一次,就是被对方的这个技能给制裁了。

而左臂的那个叫伶俐虫,擅长分析和算计,还有防御,似乎可以看到生命体内“生命能量”的流动。

至于右臂的那个,名为笑面虎,可以化作无数刀刃,攻击强悍,坚硬强度甚至能与神火逐雀刀媲美,更让陈岁没料到的是,其他部位基本上脱离了本体后,就只剩下等死,唯有它,脱离了本体依旧可以继续活动!

完全不受影响!

五个部位,五种完全不同的个体,竟然拼凑在同一个身体上!

闻所未闻!

陈岁瞬间就联想到了六天大疫之尸,然而六天大疫之尸上的尸块,也是来自同一个个体的。

几个个体部位互相拼凑……还分别保有自己的意识?!

那谁才是那个主体?

而赵飞雕……

或者说赵飞雕们……他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陈岁眯着眼睛,隔着硝烟看向对方的轮廓,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像他说的一样。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现在已经完全搞不清了!

追时逐历之书还有一次使用机会,现在情况有变,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最坏最坏的情况,这一次他也未必能成功,有可能还要再用一次追时逐历之书开三周目。

所以。

他必须在这之前把这玩意儿的底细摸清楚,甚至把对方的弱点也跟着找出来!

“玩意儿?”

笑面虎轻笑一声:“我们可不是什么不入流的玩意儿。”

伶俐虫眼中流露出精光,低低咳嗽了一声,跟着附和道:“我们是最为接近神的杰作!”

讨厌鬼开口:“我很讨厌孤军奋战,因为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所上限的,不可能照顾到方方面面。”

假仁义哽咽:“悲哀,人类永远无法企及神的位置,永远活在无知和无力之中,这是独属于人的悲哀。”

伶俐虫桀桀怪笑:“可若是五个人,十个人,百个人,千个人,万个人结合在一起……”

“那就会……”

笑面虎呵呵一笑:“无限接近神明。”

看着陈岁的身影,笑面虎手中的刀刃弯曲自如,眯了眯眼睛:“所以,你明白了吗?”

“当初参加药师实验的一共有三十六组,但是活下来的只有我们一组,尽管实验最后失败了,但在没有新的突破之际,我们就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药师?

实验?

陈岁眉头一皱,意识到此事或许并不简单。

药师……好像一直在做什么实验?

这么说,眼下这个多意识共生的怪物就是诞生于药师的手中?

“一就是万,万就是一。”

伶俐虫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整个人向着陈岁缓缓走来:“我们是家,我们是巢!

【巢(造生之孽,是人之巢):你造下的生孽附于身上,令你拥有直接攻击到冤魂的能力,你可以操纵精神之线,将别人的意识和命格封存于某个部位,你可以将身体视为“巢”,将其他人的部位寄生在自己身上……】

【绿林匪(打家劫舍,剪径杀人):……】

【护世铸刀匠(还记得,为何铸刀吗?):……】

【诡郎中(药医不死病,针不救活人):……】

【夜行书生(树下谈鬼狐,书生夜行中)……】

【恶业和尚(慈悲多做虚伪,眼泪恶业绵长):……】

伴随着笑面虎的声音,紧接着其他几张口跟着一起张开,或是喜悦或是哀伤:“我们……”

“是家人!”

声音浩荡着重重叠叠响起,陈岁眯了眯眼睛,看向面前那畸形的怪物,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阵恶心。

家人?

看着那寄生在躯干上的四肢,还在蠕动着,陈岁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群寄生体寄生在那躯干上,顶替了赵飞雕之名,怕是那躯干才是真的赵飞雕吧?

那真的赵飞雕怎么样了?

死了?

还是生不如死?

只剩下一具躯干,怎么想都不算是真正的活着吧?

家人?

这群鸠占鹊巢的寄生者,管这称之为……家人?!

陈岁胸膛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但涌动到一半又似乎被什么东西拦下了。

绝不是单纯的愤怒。

亦或是纯粹的恶心。

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梗在胸口里,难受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来气……

他只知道,按在刀柄上的手在颤抖,忍不住的想要拔刀而出。

他什么都不明白。

但却十分肯定。

这才不是家人真正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