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晚报
左侧封面最大的照片。
人群中的少年,胸口佩戴大红花,跟身边刘爱军单手举起来自然的摆手不同,少年的两只手像是在往前扒拉什么。
想躲闪,却无处可躲。
吴武和景乐看着手里的报纸,笑了十多分钟,感觉小肠笑的都快要打蝴蝶结了。
“不行,不行了度子,哈哈哈...”
钱度黑着脸:“笑毛呢笑,哥们儿这是不想上镜,不想让整个四九城的姑娘为了我魂思梦萦,夜里睡不着觉。”
“哈哈哈.....”
钱度看着报纸上的照片,这狗记者也不知道抽哪门子疯,好的照片不用,偏偏拿这张他挡镜头的登报纸。
这下子自己算是彻底出名了,别小看现在报纸的舆论能力,更别小看这会儿看报纸的人数。
单就钱度上午出门那一阵,胡同里的老邻居见惯了,碰着也就打个招呼问个稀奇。
出了胡同,街上的那些年轻人真跟见着大明星一样。
先是指指点点,确定没认错人后,尖叫的一窝蜂围了上去,吓得他落荒而逃。
钱度躺在躺椅上生无可恋,这短时间,门儿是出不了一点了。
一旁的俩人冷静下来,吴武看向钱度,感叹道:
“别人想上报纸还上不去呢,这可是出名儿的好机会,谁像你,跟躲灾荒似的。”
“说的轻巧,我现在连门都出不去,这名儿我可不要。”
钱度一脸的嫌弃,如果自己是‘本地人’,可能巴不得把自己的大头照贴上去,好好风光一回。
好在热干面店的生意,平常都是王小飞樊腾他们在顾着。
钱度自己露面的情况很少,一般不会有人把一个高考生跟做生意、老板这样的字眼扯上联系。
钱度不怕出名,就怕出大名。
树大招风,又是高考又是做生意的,这要是被报出去,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北大的通知书上,写的开学时间是九月六号,一连七天钱度白天都没怎么出门。
八月二十号
出伏天。
老话讲三伏天一结束,天气会一天比一天凉爽,可白天的‘秋老虎’依旧发威,让人热汗直流。
钱度听着吴武的传话,孙梅琴让他晚上去家里吃饭。
空着手去不合适,买了个即将淡出季节的西瓜,又拎了一条鲫鱼。
到了吴家,孙梅琴瞅着一顿说。
“你这孩子,怎么又买东西,净乱花钱...”
钱度看了眼吴武,后者挠了挠头,他爹娘知道钱度在做生意,手上不差钱。
不过做长辈的,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到位,吴梅琴可不管钱度兜里有多少钱,在她眼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孙姨,我这也没什么好拿的,正好看见路边有卖西瓜的,摊主说庞各庄那边的瓜都快卖没了,再过段日子就吃不着了,所以拿了一个。”
说着,钱度手里的东西被接过去,又笑道:
“我老想吃您做的那道红烧鲫鱼,平常一想,净流口水。”
孙梅琴瞪了他一眼,“想吃就说,家里都有哪用的着你买,让你常来家里吃饭,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人来。”
说话的功夫进了屋,不见吴斐的影子。
钱度对孙梅琴的数落,几句哈哈对付了过去。
这次高考,吴斐考的还可以,分数在京城的本科线以上,大学还是没问题的。
倒是吴武,寻常在学校就中不溜的混着,成绩肯定拉胯。
晚上吴军明一回来,可着劲儿的拿两人比较。
所有菜做好,吴斐掐着时间回家,被孙梅琴说了两句。
围坐在饭桌上,吴军明拿出存着未拆封的茅台,笑道:
“今晚好好喝几杯,庆祝小斐和钱度考上大学,特别是钱度,六百七十五分的成绩考入北大,你那报纸我在单位都看见了。”
钱度憨笑了两声,他一想到那报纸上的照片就有些尴尬。
一旁的吴武更不得劲,要是他爹说自己几句还好,这种跟当透明人似的最难受。
茅台盖子拧开,流出长长的酒线,一股特有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连着孙梅琴和吴斐在内,一起举杯喝了一酒盅。
一顿饭吃的和气融融,吴军明最后才聊到吴武今后的安排。
肯定还是继续上学,不过大学是不可能了,硬托关系塞进去也可以,可老吴家没这么做。
京城的一所专科学校,说是专科,其实分量也强的很。
吴武听着松了口气,一旁的钱度到是清楚,对于老吴家来说,小辈上哪所学校本质上不重要。
只要有学历,进入工作后,按着规划走就对了。
照样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而且过些年还能在职考学历,本科研究生,都能在工作之余考出来。
在一定程度上,吴武才是最爽的那个人。
饭吃罢,坐在沙发上,孙梅琴切了一盘西瓜出来。
吴军明看着钱度,不经意间问道:“小度,听说你学习之余做了些生意?”
“嗯...开了家小吃店,刚开始是想着赚些钱,毕竟以后自己一个人生活,方方面面都得开销,结果没想到,生意挺不错的。”
这话是钱度笑着说的,落孙梅琴耳朵里,却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为了生存而努力,不由鼻子一酸。
吴军明点了点头,看他的眼神又有些怪。
如果不是自己特意留神让人查了查,他还真会被这小子几句话给搪塞过去。
当初无意间听自家儿子说钱度在做生意,多问了几句后,便没怎么再关注。
吴军明前几天在办公室看见报纸上,钱度戴着大红花,两只手试图挡着的照片,让他突然心里一动,派人去查了查钱度所做的生意。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拔出萝卜带出泥,连着最近的饭店装修和服装厂招工,汇成资料全给摆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吴军明现在一回想上面的内容,哪怕认真看了很多遍,依旧觉着不可思议。
“小度,据我所知,你那热干面店好像不止一家吧,一家赚的钱也够了,为什么又开了几家?”
钱度诧异的看了眼吴军明,他以为就是闲着没事问几句,应付应付就行了。
现在看这架势,心里大呼不妙,明显是奔着自己来的啊。
想了想,钱度才开口道:“吴叔,这生意不是我一个人做的,那会儿我还在上学,肯定抽不出时间来经营一家店,是跟一个叫王小飞的朋友合伙干的...”
“小吃店生意最好的时候,赶上大家放假休息,队伍甚至能排出大栅栏,所以我们一商量,干脆再开一家...”
钱度看着吴军明。“我们的计划是,把热干面店变成连锁店,让它在京城四面开花。”
“等等,”吴军明准确的抓住了一个词,问道:“你说的这个连锁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钱度心里感叹了一声,理了理思绪,回道:
“连锁经营是一种商业经营模式,简单来讲,就是多点撒网,全面开花,如果吴叔有时间,您可以去我们几家店看看,基本上都是同样的装修,同样的人员配置,同样的运营方法...”
“每个地方有一位负责人,管理日常的生意...”
钱度巴拉巴拉一顿讲,甚至把连锁经营的好处也说了出来。
规模、效益、发展...让一旁老吴家四口人听的目瞪口呆。
吴斐在一旁,惊讶道:“钱度,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学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这些理论。”
钱度暗道一声坏菜,自己好像说的有点过于多了,这些不是他这个岁数的年轻人能说出来的。
迎着几双眼睛,一阵头脑风暴
“这些都是这段时间做生意总结出来的,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日子长了,就有了些经验。”
吴军明拧着眉,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钱度,他发现有些看不透这个算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了。
钱度的这一套话,实际上他才是受益最大的那个人,甚至在工作中的一些问题,都有了新的思路。
还想再问,却被吴斐话密的堵了回去。
吴军明打定主意,一定要抽空跟钱度好好聊聊,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
在吴家坐到九点多,又一起出门溜达了溜达,直至深夜才告别离开。
回家的路上钱度回忆了一遍刚才聊天的整个过程,发现没什么大问题,才松了口气。
他觉着吴军明看自己的眼神,应该是已经发现他的老底了。
老是侧面变着法儿的打听,又问一些像是考查小辈的问题,让自己一一回答。
钱度晃了晃脑子,自己又没干什么坏事,而且吴军明孙梅琴对自己很不错,想多了也没意义。
......
翌日。
王小飞喜气洋洋的上门,一见面就嚷道:“说个好消息,我要当爹了。”
钱度看着他:“这么快,你们这距离结婚也才两个月的时间啊?”
正常情况下,结婚到怀孕,能发现怎么也得需要三个月的时间,除非...
“你这可以啊,合着没结婚前就把人家拿下了,老实交代,是在家里还是野外...”
王小飞脸一烫,瞪着眼道:“想什么呢,这是你能瞎打听的!”
一想到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王小飞就紧张。
本来俩人只是溜达畅聊的,谁成想氛围莫名其妙到那个地步了,过来人都知道,这种情况有时候不是任何一方想刹车就能刹得住的。
整个过程都很美好,就是最后突然探过来的手电筒灯光让他吓得一哆嗦,没成想直接上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