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在等什么

    赵意没有寒暄,直接将二皇子等人在两川之地的动作说了一遍:“郡主路上遇到了从坎沟县逃出来的人,特遣属下前来呈报消息。”

    陆辑尘沉默地不说话。

    赵意也没有打扰。

    宫里的事闹这么大已经不是秘密,宫外同样风声鹤唳。

    那些人动作真快。

    可赵意不是东宫的人,就不能过问东宫的事,只要确定太子殿下安好,回去得以呈报消息即可。

    陆辑尘想到两川,就想到了谷丰。

    不过,赵意觉得殿下并不意外:“二爷已经收到消息了?”

    “嗯,早了一天。”谷丰冒死送回来的消息,就是说下一步他的好二哥要从两川之地起兵了。

    不过他大概没有料到,五皇子失败,他没了‘讨伐逆贼’的由头,事情会寸步难行。

    “那便好。”赵意说着,取出一张藏器图递给殿下:“回二爷,这是郡主多年前埋在京郊边的东西。”

    陆辑尘见状,接了过来:“郡主费心了。”

    赵意低头,没回这句话。

    陆辑尘深吸一口气,攥紧手里的东西,声音却平稳:“你一路回去,两川之地恐怕并不太平,路上小心,务必护送郡主平安抵达百山。”

    “是。”

    赵意离开了。

    东宫偏殿空荡荡的。

    陆辑尘一个人看着桌上的藏器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了多个地点。

    而观赵意身上的寒气,他应不是刚刚抵达汴京城,而是已经到了一段时间了,甚至……他身上有南城的桃花香。

    他应该是看宫里后续胶着,想去南城取一批火器进宫支援。

    陆辑尘突然想笑,好在徐正本就是父皇的人,否则就是赵意带人来助。

    他这个太子,到时候才是真的可笑至极。

    皇城守备是他懈怠了,今日每个人的死,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包括谷丰的死!

    稻田小心地看眼殿下,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陆辑尘收了藏器图。

    ……

    同一时间,远在北水郡,没有南下的二皇子,在客栈房间内,生生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周连亘那个废物!”竟然失败了。

    齐公公等人吓得瞬间跪下。

    二皇子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现在的局面,让他接下来的事,完全陷入了被动!废物!

    五弟找到他,向他表忠心,说效忠于他之时,他就想好了。

    乱臣贼子的弑父名头,他绝对不能担,便想到了一个脱身之法。

    本以为,有他的人扫荡过一遍皇宫,给五弟扫平障碍,接下来利用周连亘想‘黄雀在后’的心理,他的人‘死’绝,老五再不济也能斩杀野太子擒住父皇。

    然后他假死脱身,回去跟舅舅汇合,再清君侧。

    一切的一切,他都站在了道义制高点,到时候一呼百应,各地讨伐老五。

    结果,老五竟然死了!

    而他安排假死的人也没有从皇宫逃出来,所有的安排都成了泡影!

    还好,他本就没有南下去找舅舅,否则现在追他的人,已经将他围死在南下的路上也不一定。

    可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在没有任何道义的前提下,他也不得不反,比宫变还要难上一百倍,徐正这个老狐狸,竟然临阵倒戈!

    “殿下,我们赶紧走吧。”万一出了事,他们最后的希望才彻底破灭了!

    “还用你们说!”

    ……

    三日后。

    赵意离开了广袤的平原,抵达群山环绕的多水之地,再有一日,根据郡主一路留下的暗号不同,他大概就能与郡主汇合。

    赵意没有耽搁,亲自喂马吃了草料,继续赶路。

    这时候他已经感觉到了从汴京城扩散开的沉重气氛。

    一路上,关关设卡,层层筛查,他被拦了不止一次;经过两川之地时,气氛更是紧张,若不是他的马又老又瞎,这匹马都走不出两川。

    看来两川会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现在不过是两川借着汴京城还在准备,两相对峙而已。

    好在郡主早已过了是非之地。

    未来不出三天,北部必乱,赶紧回去巩固后方,趁汴京城无暇他顾,做实郡主三郡主权才是当务之急!

    “驾!”在赵意看来,这场混乱,来得正是时候!

    ……

    暮色初合时分,橘黄普照。

    林之念站在青石岸边,春潮漫过卵石,濡湿她素色裤脚,却浑然未觉。

    她转头,望向北方层叠的铅云。

    距离她离开两川之地已经三天,辑尘应该率人封锁了邙山隘口。

    魏迟渊灭了火,走过来:"昨日有一小股人夜袭两川粮道,不过没取得成效。"但小规模的试探已经开始了。

    林之念并不意外:“齐恒山既然敢反,必然做足了准备,更何况他的人在此地经营多年,没有一定的把握,他怎么敢反?”

    魏迟渊赞同,不过,这与他们关系不大,这是陆辑尘的事,大义站在他的一方,如果这样都输了才是可笑。

    只是明知如此,林之念也走得太慢了:“你在等人?”应该不全是,那么:“你在等消息?”等什么消息。

    林之念指尖勾过手里纸条一角,没有回答魏迟渊的话。

    她比魏迟渊更知道,这是陆辑尘的事,是奠定他未来的一战。

    理智告诉她,没有任何悬念,赢的一定是辑尘。

    可相信与身处其中,怎么能一样,又怎么能不担心?

    林之念想起他玄甲未卸便伏案疾书的背影。

    一步步在各地田间街头走访的人,如今也要不一样了。

    河风掠过芦苇荡,惊起数点白鸥,暮色更浓。

    魏迟渊见她不答也不催促:“赶路吗?”

    “今晚宿在这里。”

    果然在等什么吗?魏迟渊无所谓:“一起。”

    林之念没有看他。

    河对岸亮起零星渔火,倒映在水面摇碎成金。

    破庙里的草垛已经堆好。

    诸言无声退到了神像后面去睡。

    林之念没有什么睡意。

    十年前,他拽着她在街上追一盏马灯,腰间杂玉撞碎在青石板上。

    后来她捡了半月碎玉,用红绳串成璎珞,如今正躺在妆奁最底层。

    林之念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起这件事,最近也格外多地想起以前,大概是……

    最近没收到他的信吧。

    也是,汴京城现在不定什么样子,他每日不知道要见多少人,决策多少事,怎么还有功夫天天写信。

    她想宽慰他几句,提过几次笔后,再提就老生常谈的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