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放了一半

    “不出兵?!”孟佑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但心却放下了一半。

    这么看来,百山郡和树海岛的局势,绝对没有百山郡子民吹的那么顺畅。

    什么叫拿下了树海岛,一帮才识得几个字就觉得什么懂的蠢人。

    树海岛是什么地方,是那么好拿下的,不过是百山郡安抚民众的手段罢了。

    孟佑心里顿时没了顾忌:“继续给郡主写信,速速前来支援!”

    “是!”

    ……

    清晨,浅灰遮挡了初阳。

    蒙蒙细雨轻盈飘渺,忙碌的人们甚至没有撑伞。屋檐下整齐的瓦片要凝聚很久才聚集出一滴豆大的水滴,草率落下,又要憋足了劲,继续凝聚。

    林之念继上次收到孟佑的求援信,这些天又连续收到了三封。

    内容从,塔苍山匪患,到山中金矿共享,已经成了逆贼二皇子可能隐藏在此,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林之念能看出他急了,邀请的诚意随着他的损失,逐步递增,出让的利益也越来越大。

    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林之念看着廊下蒙蒙的细雨,屋檐下恰好有一滴水落下,落在青石板上碎成了水花:“霍舟。”

    “属下在。”

    “传赵意进府。”

    “是。”

    雨还在下着。

    林之念放眼望去,花草如新,浅浅一个呼吸都是雨中清新的冷意。

    林之念下了台阶,向后院走去。

    冬枯立即撑伞跟上。

    林之念刚进垂花门,读书声便从孩子们的书房传来。

    小的念得浅显。

    大的在读《中庸》。

    混杂的声音聚在一起,在细雨蒙蒙的早晨十分悦耳。

    林之念站在窗外,向里看去。

    魏迟渊坐在一张不大的书案前,穿着随意,案上点了烛光,他正看一本书,翻过一页,烛火跳跃,为他本就儒雅的气质添了几分暖意。

    “夫子,这句怎么读?”止戈跪坐在夫子左侧,眼睛看着手里的书。

    “哪句?”魏迟渊放下书,身体转向止戈,声音低而富有磁性:“这句啊……”

    魏迟渊开口,缓缓诵读,字字清晰,时而停下来,让止戈跟读一句,遣词断句,反复几遍,确定止戈能读顺后,又很浅显地讲了一下这句的大致意思。

    止戈点点头,起身,下去继续读。

    陆在有样学样,也黏了过来,小身体直接凑夫子怀里,声音如细雨般娇嫩:“夫子,这首诗怎么读呀?”

    魏迟渊揽着他,声音无比温柔:“这首啊……”他的手指在书页的字迹上滑动,指给在在看:“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

    林之念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上辈子小的时候,母亲说,父亲也是将不会说话的她抱在怀里,一遍遍地给她念《老子》和《庄子》,稍微大一点换了《中庸》。

    父亲的意思是上下五千年的书籍太多,怕她读不完万分之一。

    这些她没有印象,可后来母亲翻找东西,翻出了母亲给他们的录像,她才听到父亲那么温和的声音。

    有别于她有记忆后的温和,是更加温柔的暖意,吐字不带锋芒,声音没有棱角,完全如沐春风。

    林之念见过魏迟渊处理政务时的冷静果决,也见过他在宴席上的淡然自若,更见过他宠一个人时斥责也含笑的样子。

    可哄幼子又不同,是猛兽翻开的肚皮,缓缓地包裹。

    但,他对魏家在云丰一脉的损失真的没有任何看法?

    霍舟说他从进了这里就没有出去过,也没有向外递消息,那……他就这么看着?

    看着……可就不好办了。

    她一开始就把他算在内,放在最警惕的位置,为他准备了‘不看着’非要干涉的‘大礼’。

    全新的火炮和武器,虽然血腥,但能一劳永逸。

    对此没什么心不心软的想法,她不至于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意思。

    但看现在的局面,恐怕会用不上。

    而且,在最后关头,魏迟渊会不会带着云丰魏家这一支出来‘投降’都要两说。

    若是如此,赵意甚至不好赶尽杀绝,隐患便是未来要慢慢消化他们。

    虽然消化需要时间。但对此……不是没有好处。

    就是以后若是和魏家对上,有‘投降’这个范本在,不至于生死搏杀,能省下不少时间。

    和平演变——考验的就是她了。

    林之念转身,心中已有了计较,神色坚定如初地向前院走去,这片土地的未来,人人可食、人人有衣,天高海阔、海晏河清。

    魏迟渊抬头,只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夫子?”陆在仰着头看着他。

    魏迟渊收回目光:“我们继续……”她前些天就回来了,云丰郡快收网了,的确没什么可盯着了。

    ……

    百山郡为赵意大军送行的队伍,人山人海。

    林之念一身华服,出现在百山郡的城墙上。

    跪拜声瞬间压倒一片:“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郡主万福!”

    赵意一身战甲,在马背上仰头看着她。

    巍峨的城门下,闸门打开,十字刺猬让路。

    赵意重新驱马,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出城。

    林之念站在城墙上。

    城门内比肩接踵的人群中,有悄悄擦泪的亲眷、有热血沸腾的人们,也有事不关己的看客。

    林之念身上背的,是他们的生死、他们的豪情、他们的眼泪。

    对她来说本该沉重,但因为前世今生,一直背着千万家庭,现在,依然背得动痛苦,背得起幸福,神色不动如山。

    旌旗猎猎。

    赵意没有回头,扬起的旗帜就是他的忠义!

    冬枯站在城墙上,风刮在她脸上,突然间,她也不再只想做一个丫鬟,想像碧玉姑姑一样,像赵统领一样,做不一样的事。

    林之念收回目光,开弓没有回头箭:“回吧。”

    “是。”

    ……

    夜色已深,月挂中天。

    霍舟一身当值装扮,腰间佩带着一柄长剑,刚刚巡视回来,长臂勾住廊柱,轻松跳进来,懒得走更远的台阶。

    霍舟刚跳进来,就看到两个人从长廊处拐过来。

    后面的人臂弯处挎着一个篮子。

    前面的人他也认识,住在老夫人院子里的魏家家主魏迟渊,两位小公子最喜欢的夫子。

    只是这么晚了,他来郡主书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