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听完姜氏的话，问道：“那丫头，真和锦儿长得一模一样？”
姜氏：“只是模样有些相像而已，听下人们说品行、心性和锦儿完全没法比，刚回来就对家里挑三拣四，还觉得将军给她准备的凌云轩不好。”
沈老夫人皱了皱眉。
姜氏又道：“也不知道将军最近是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我作为亲娘，自己的孩子还在不在世，我能不知道？”
“为什么要让我认一个冒牌货当自己的女儿？”
姜氏说着，委屈地抹了抹眼泪：“当初那两个孩子还没足月，一落地都没了，我娘怕我难过，没让我看就把孩子偷偷埋了，但这些年我时常梦见他们。”
“那可是我和将军的第一胎骨肉……我知道将军觉得亏欠我，想把那个孩子找回来弥补我，可那个孩子真的不是将军府的血脉！我也接受不了一个冒牌货当自己的女儿！这是在往我的心口扎刀子！”
见姜氏潸然泪下，沈老夫人轻叹一声，“是将军一时糊涂，我明日去劝劝他！”
“事到如今，也就只有娘能劝得动将军了！”姜氏用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把最后的希冀全都寄托在沈老夫人身上。
——
“她真这么说的？”
听完萧凌打探回来的消息，沈芫端起茶水浅浅抿了一口，“这夫妻俩还真有意思，一个认定我是他们的女儿，一个无法接受我的存在。”
而且，他们夫妻二人甚至都没商量好就把她接回来了。
看来沈家夫妇也并没有外人所说的那般夫妻和睦、伉俪情深。
萧凌替沈芫铺好床，“早些休息。”
沈芫：“嗯。”
虽然又换了一个新环境，但沈芫适应得很快，她也不挑床，躺在又轻又软的蚕丝被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一夜安眠。
次日天光大亮，便有丫鬟立于门外轻轻唤了声：“大小姐，您醒了吗？将军请大小姐巳时去祠堂，小姐该起床梳妆了！”
沈芫已经睡醒，闻言便让丫鬟进来。
一个大丫鬟带着四个小丫鬟推开门，端着水盆、面巾、锦盒依次走进来。
沈芫虽不习惯被人伺候，但官家小姐常用的复杂发髻她确实不会挽，于是便在梳妆台前坐下，由小丫鬟们伺候着。
半个时辰后，沈芫才从屋内走了出来。
萧凌站在屋外，在沈芫出来的一瞬蓦然失神。
沈芫一袭绯色罗裙，织金腰带上绣着百蝶穿花，裙身飘逸，行动时裙摆上的金线牡丹若隐若现。
她头上梳着繁杂而精致的发髻，戴了一朵金纱烫制的牡丹花，配着翡翠玉石头面，乌黑的长发衬的玉色翠绿。
极美。
萧凌晃了晃神，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本就该如此明艳照人、光彩夺目才对，这些衣服和首饰也本就该装点在她的身上才对。
丫鬟面色不善地瞪了萧凌一眼，“愣着干什么，还不带路？”
萧凌回过神，弯下腰给沈芫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小姐，请！”
沈芫微微颔首，跟着萧凌去了祠堂。
她到的时候，祠堂已经来了许多人。
沈威除了通知沈老夫人、姜氏和家里的三个孩子外，还把沈家的两支旁系与沈家的老族长也请了过来，只为给沈芫上族谱。
所以沈芫到祠堂时，祠堂已经挤满了人。
萧凌立于祠堂外，高声道：“大小姐到！”
大小姐？
祠堂内的众人瞬间转头看向门外，沈芫搭着萧凌的手背，跨过祠堂高高的门槛，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款款走入屋内。
“这……这位就是大伯找回来的大女儿？简直和云锦那丫头长得一模一样，不，比云锦那丫头还像大伯！又漂亮又有英气，一看就是大伯的女儿！”
“不是说流落乡间十几年了吗？怎么我看这孩子一点也不像在乡下长大的？你看她一点也不怕生，大大方方的，倒像是一直被养在将军府里！”
“不愧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小姐！这一看就是咱们沈家人！”
“……”
大小姐？听见这几个字，沈云锦双手紧握成拳，今日她特意重装打扮，穿着月光纱定制的宫装，满头珠翠，想好好压沈芫一头。
让沈家所有人看看，就算同样都是沈家的血脉，她沈云锦也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的。
可沈芫一出现，就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小姐……这三个字从前明明是属于她的！
她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嫡长女！
可现在他们竟然称沈芫那个野丫头为大小姐，真是可笑！
沈芫立于堂下，面对众人或是探究或是好奇或是猜疑的目光，她都是一脸淡然自若的神情，仿佛并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直到坐在高椅上的沈老夫人轻声咳了咳，沈芫才抬眸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在来的路上，沈芫已经向丫鬟打听过沈家的基本家庭成员，她看了眼坐在高椅之上的沈老夫人和另一个白胡子老者，然后走上前。
“沈芫见过沈老夫人，沈家族长。”
她盈盈下拜，动作优雅得体，连经常出入宫廷的沈老夫人都挑不出错处。
这丫头，像是刻意学过名门闺秀的礼仪。
她在哪学的？
是刘嬷嬷教的吗？想到刘嬷嬷，沈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刘嬷嬷毕竟是沈府的老人了，能当稳婆也能当教养嬷嬷。
她当初不告而别，下落不明，如今又故意培养出来一个这样的小姑娘送进将军府，到底是何居心？
沈芫膝盖半屈，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
“娘！”沈威看不下去，拽了拽沈老夫人的衣袖。
沈老夫人这才睨了沈芫一眼，“起来吧！”
沈芫站起身，“谢老夫人！”
“阿芫，来爹爹这里。”沈威冲沈芫招了招手，让她站到自己身边。
沈芫乖顺地走了过去。
沈威看着沈芫，眼底的喜悦难以掩饰，他一脸自豪地同众人介绍道：“阿芫，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因为体弱，这些年由刘嬷嬷陪着一直在庄子里养身体。如今她身体大好，便被我接回了府。”
说罢，他又看向沈芫，同她介绍道：“阿芫，这是族长爷爷，这是你祖母，这是你妹妹云锦，和两个弟弟长书、青书。”
沈芫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沈威介绍所有人却独独略过了姜氏，这是为什么？
难道沈威和姜氏因为她的事情意见不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