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俩着火了呢?”六目相对,二橛子讪讪挠头,尬笑着解释。
被穆常安带着冷意的虎目一瞪,他莫名心虚,嘀咕道:“你俩身上还冒烟的,我以为……”
可不得冒烟吗?
湿衣服上的水被大火蒸发,能不冒烟吗?
“申叔呢?”甜丫撑着穆常安肩膀蹦下来,眼睛左右寻找着。
“头儿抓人去了!”二橛子答,看两人一脸问号,他急急答:“火势没蔓延出来的时候。
有犯人趁乱跑了,对了,你们村的人早就出来了,你俩咋这会儿才出来啊。
后院的火估计灭不了了,头儿让我们守在这儿别让火势蔓延到前院……”
他话没落, 再抬头跟前哪里还有人,他扭头只看到两人的背影,还有那走一路流一路的水痕。
他不由摸了摸鼻子,他不是故意的。
“看来申田和驿站的人是打算放弃后院了。”甜丫抱紧自己,瑟瑟发抖的说。
二橛子刚才那一桶水,她两个胳膊、头、脖子全湿了,穆常安身前全湿了。
寒风一吹透心凉心飞扬。
“我知道,剩下的交给我!” 穆常安抱紧甜丫,把湿漉漉的人交给冯老太,“奶,给她换身衣服,她衣服湿了!”
然后喊来石头,领着十来个人拎上十来桶水,重新回到后院。
二橛子几个拦不住,只能一桶桶泼水,妄图把火势压小一点儿。
“不要命啦,咦?他们好像朝粪堆去了!”
“去哪儿干啥?”
“谁知道,快,别废话了,赶紧打水!”
穆常安领人赶在火势蔓延到粪堆前,把十来桶水泼到粪堆上。
刺啦一声,一股恶臭飘出来。
“哕!”石头干呕一声,捏着鼻子看向穆常安,“哥,咱非得浇粪堆干啥?恶心死啦……”
外面,甜丫换了件皮袄。
心里担心穆常安一行人,也担心绕到驿站后面,翻墙进去的桑大伯那些人。
仓房不小,占地面积也不小,挖防火带不是个小活,光二十几个人挖恐怕不够。
桑大伯这些男人把老弱妇孺护送出来,立马拿着铁锨折返回去,后院四处都是火不好进。
他们干脆绕到驿站后头,翻墙进入驿站。
甜丫等不住,干脆跑到二橛子这伙人旁边等消息,一边打问,“犯人不是由马头的人看押吗?
就是跑了也该是马头儿那些官差去找啊?哪用得着申叔亲自去啊。”
“马二黑估计死透了!指望不上他!”申田的声音突然从后头传过来。
也是他倒霉,遇上了押送犯人的队伍,现在犯人逃跑了些,马二黑又指望不上。
他手下的官差都来找他拿主意。
他只能接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安排人出去抓犯人,其余没跑的犯人也都看押起来。
他清点完人数又急急回来,查看流民的情况。
甜丫回头去看,正看到颇为狼狈的申田大踏步过来。
“申叔,你没事吧?”甜丫上下打量人,又看他身后,“犯人抓到了吗?”
“抓着呢,你们村的人没事吧?”申田问,又看向二橛子,“良民人数清点了吗?有多少没跑出来?”
“挺多……”二橛子看向甜丫,主要就是他们村的。
“问你啥答啥?看甜丫干啥?”申田板下脸,不悦的瞪二橛子。
甜丫福至心灵,赶在申田发火之前解释,“仓房在后院最后头,火势一时半会儿蔓延不到那儿,我们的家当都在仓房里。
要是着了,可就啥也没有了。
所以我们村的人留了一部分在里面挖防火带,常安哥领着人去了粪堆那儿……”
甜丫三言两语把粪堆有可能爆炸的原理解释一二,申田能不能听懂,她都得解释。
不然,他们保准以为穆常安疯了。
没想到申田竟然懂了,眼里划过庆幸,拍拍甜丫的肩膀,“做得好,幸好你俩想的周全。
不然爆炸可不是小事,叔以前当差的时候见过……”
他见过粪堆爆炸,那气味一言难尽,恶心的他几天没吃下饭。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被炸的那几个人,好好一个人,炸的一块一块的,面目全非。
家人收敛的时候,都拼不出人形。
看的他头皮发麻。
二橛子头顶突然一凉,抬头就对上头儿不善的眼神,他一抖收回心神赶忙答:“除了桑家庄人,还少了六个人。
估计没跑出来……”
申田脸一黑,皱眉揉了揉太阳穴,着火的事虽然怪不得他,但是烧死六个良民。
这些流民是他负责护送的,少不得要担责,上官那里他怕是不好交代了。
“要不是马二黑那蠢货,能有今晚这场祸事?
驴粪蛋子塞脑的混球,不知道狗急跳墙的
道理吗?
犯人也是人,把人逼急了能有好?也是活该被烧死……”申田看着后院冒起的浓烟,越想越气。
不由咒骂起马二黑。
想起那个蔫坏的蠢货,二橛子几个官差跟着骂起来。
甜丫听得一脑门问号,好奇到底发生了啥事,难道今晚这场祸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马二黑被烧死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二橛子觑一眼头儿,八卦之魂燃烧,嘴痒的厉害。
凑近甜丫旁边嘀咕起来,想起今晚的惨状,他不由打个寒颤,唏嘘不已。
马二黑这些官差是睡在前院的,就是死也该死在前院,押送的犯人都在后院,有人看守着。
按说他不该出事儿。
奈何今晚他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半夜被渴醒了。
驿站的驿卒不是客栈的伙计,到了时辰人家也会睡觉,明早才上工。
他半夜渴醒自然没人照顾他,他骂骂咧咧又渴的不行,只能披件衣服迷迷糊糊去后院厨房找水喝。
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等大家伙再发现的时候,马二黑已经被烧成了火人。
犹如人型支架在烈烈大火中挣扎扭曲,嘴里发出一声声惨叫,伸出的手焦黑冒油,还带着滋滋儿声。
一个劲儿的求饶,喊救命。
火光中,还有一个举着火把的老妇,指着地上翻滚的马二黑荷荷大笑。
阴森可怖,嘶哑的重复着一句话,“去死,都去死,你该死,该死。
我的儿子没了,你们也该下地府给他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