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黑皇帝”的“掘墓人”
随着某种熟悉的、伴随着诸多背景杂音的朦胧感一闪而过，罗杰的身影出现在了南威尔郡某处临近海岸的山谷地带之中。
这处山谷地带被一大片阔叶林带所覆盖，地上有着郁郁葱葱的各色植被和灌木，踩在上面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透过丛林遮掩之间的空隙，罗杰可以看到自己头顶上厚重无比的乌云，而在正南的方向，正接连不断地传出极为密集的雷暴之声。
“到了……但是似乎有一点偏差。”
罗杰深吸一口气，这里就是南威尔郡。
按照先前罗杰与克莱恩的约定，若后者一众人先一步抵达南威尔郡，则要在“黑皇帝”陵寝西北方向的一处名叫温德姆的、仅有数百人口的小镇暂行等待。
如果罗杰在天黑之后仍未出现，克莱恩和莎伦则需要带领剩下的人接近“黑皇帝”陵寝，等待“魔女教派”陷入颓势的时候找机会进入。
但是那样的话，就会平添很多周折、甚至可能会导致任务无法完成。
毕竟在“黑皇帝”的陵寝周围，可是有着不少的官方非凡者。
好在现在罗杰及时赶到，但因为他对于南威尔郡的了解不够充分，所以这才被传送到了距离温德姆小镇不远的山林之中。
另一方面，罗杰之所以要来到温德姆镇附近，是因为在战斗中心地带势必有高序列的强者正在交手。
无论是“暴君”途径还是“魔女”途径，一旦获得神性，都能引起极为可怕的灾难。
雷暴、海啸、瘟疫、雪崩……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的罗杰来说，都是十分凶险的。
而当下南方那密集不断的雷暴，也印证了那里正在爆发一场高规格的战斗。
这亦是罗杰要让克莱恩他们暂行等待的原因——只要潘娜蒂亚和a先生在贝克兰德的行动一旦开始，在南威尔郡的爆发也势必会开始。
他之所以对这件事有把握，是因为其涉及到一个十分简单的逻辑：
对于已经在阿霍瓦郡吃过一次亏的风暴教会来说，他们从罗杰这里得到的情报一定会被赋予比较高的保密规格，换言之他们是在情报不对等的情况下闪击南威尔郡的“魔女教派”据点，所以这次行动必须成功。
而对于“魔女教派”来说，事情也同样简单，那就是风暴教会都已经打到脸上了，无论是为了帮助潘娜蒂亚拖延时间，还是出于保护秘密的自卫考虑，她们都一定会与风暴教会作战。
但是这种作战毕竟吃了情报上的亏，不擅长远距离支援的魔女们很大概率会在南威尔郡落入下风。
最终她们的选择要么就是战死，要么就是想办法逃跑，至于打赢早有准备的风暴教会的可能性，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罗杰的预计中，这场战斗会持续到天黑，所以他们趁着风暴教会收拾残局的时候靠近“黑皇帝”陵寝就是比较理想的选择。
至于到时候风暴教会是否会妨碍他们，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是罗杰有最少八成把握、他们的高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罗杰在离开贝克兰德的时候有着渎神的举动，但是他在a先生和“绝望夜莺”潘娜蒂亚行动前就已经通过仪式告诉了“风暴之主”贝克兰德即将发生一场灾难。
若是“风暴之主”一时没反应过来，贝克兰德就将有数万乃至十数万的人口被杀害和献祭。
如果说“魔女教派”伏击“代罚者”的行动仍然还只是教会与邪恶组织之间的事情，那么直接威胁到数以万计普通人性命的屠杀行为、就是实实在在地威胁到了“风暴之主”的“锚”和信仰基础。
所以那位序列0的“暴君”在知道这件事以后极为震怒，这种震怒强烈到足以让祂忽视掉罗杰在仪式魔法中散发出的那股令神明厌烦的聒噪声音以及后续的渎神行为。
反过来讲，祂甚至还欠罗杰一个不小的人情。
无论如何，乔治三世的这一处陵寝都不能再留。
只要满足这一点条件，无论是谁进来落井下石，其实都只算是锦上添，更别说罗杰主动将这麻烦事儿认领了下来。
“但还是要抓紧啊……”
眼见天边的最后一缕夕阳也即将消失，罗杰也不敢耽误。
他借助“欲望使徒”的能力和自己身上的多种封印物，总算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温德姆小镇。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罗杰远远地就看到克莱恩抱着班迪特、和脚下放着两个巨大无比的行囊的“活尸”马里奇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交谈着什么，而萨姆则和塞西莉亚四处踱步、时不时看向山岳后方的电闪雷鸣，显得极为紧张。
看到戴着“寄生手套”的罗杰身影闪现而出，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事情解决了”克莱恩立刻问道。
“搞定了。”
罗杰轻轻颔首、而后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堂弟堂妹，开口说道：
“我杀了布提斯，夺回了一件亚伯拉罕家族的‘0’级封印物。”
萨姆和塞西莉亚微微一愣，他们第一反应皆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随着罗杰亮出了布提斯的“秘法师”非凡特性，这两位少年少女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们俱是眼眶发红，分别上来和罗杰拥抱。
三人低声细语了一会儿，俱是露出了笑容。
克莱恩看着这样的场景，亦是为罗杰感到高兴。
他知道，罗杰潜伏在极光会的其中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要杀掉那两名背叛了亚伯拉罕家族的叛徒、夺回他们手中的非凡特性和封印物。
目前来看，罗杰已经达成了一个重要的里程碑。
说完布提斯的事情，罗杰这才抬头、再次看向了克莱恩：
“温德姆小镇的人都去哪了”
“我们来的时候就一个人都没有，应该是被风暴教会疏散走了……就连小餐馆都停业了。”
还好他们一行人在蒸汽列车上的时候已经吃了些东西，所以现在皆是没有感觉到饥饿。
“走吧，我估计那边的战斗应该也已经结束了。”
罗杰看了一眼山体后方那降落频率已经明显少了许多的闪电，这才说道。
“对了。”
克莱恩忽然拉住了罗杰，从自己的随身行囊中取出了几个如同面罩一般的东西。
除了成人用的，甚至还有一个极为小巧的、看上去是给小动物使用的面罩。
“口罩”
罗杰有些惊异，脱口而出。
“对，因为想到战场可能会有残留的神秘学病原体，我在路上的时候路过一家劳动用品店，就买了一些……这东西能够防止吸入式的病原体，你懂我的意思。
“在火车上的时候，塞西莉亚又帮我在后面加了两层纱布，这样的话应该会更可靠。”
克莱恩点了点头。
在鲁恩王国，口罩是近几年才发明出来的东西，主要用于劳动防护领域，防护效果非常有限、而且价格很不便宜。
考虑到空气中的病原体与人体的作用亦是被科学界发现的时间不太久，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对于空气当中的病原体认识仍然不够充分，所以类似医用口罩那样的产品仍然没有充分普及。
但是克莱恩明显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特意将劳动保护口罩做了一定的改良、让它的效果有所提升。
虽然面对高序列的“神秘学病原体”的作用可能不大，但是多一层保护还是多一重保障。
“你想得还挺周到。”
罗杰不吝夸奖了一番克莱恩，而后与除了“怨魂”莎伦小姐外的众人以及班迪特一起按照这位侦探先生的安排戴上了口罩。
因为现场可能会有半神级别的神秘学病原体，所以就连“活尸”马里奇都在罗杰的劝说下勉为其难地戴上了口罩。
“这样就好了，出发吧。”
罗杰满意地扫视了一圈现场众人，开口说道。
因为下过雨，上山的路不算很好走。
“异种”二人组、拥有“寄生手套”的罗杰和能够使用“火焰跳跃”的克莱恩姑且不说，仍然处在序列9和序列8层次的萨姆和塞西莉亚二人走得尤为艰难。
最后还是马里奇直接抱起了塞西莉亚、而罗杰亦是利用“蔷薇主教”的血肉魔法将萨姆包裹了起来、连举带拽地走，这才让他们不至于落后太多。
在走了大约20分钟后，山上的雨明显小了起来，就连雷暴的次数也随之减少。
但是罗杰众人却逐渐开始看到了一系列触目惊心的场景：
原本保持了数万年未变的山岭地貌被某种伟大的力量强行改变、大量的山体和地层被剥离，原本应该是褐色的土壤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局部甚至出现了玻璃化。
数十米高的大树被拦腰斩断、连根拔起，而那些没有幸免于难的树木和植被则覆盖着一层厚重无比、散发出渗人气息的冰霜。
不仅如此，在那些风很难吹到的山坳区域，哪怕是刚刚下过雨，也仍然盘踞着一团又一团颜色各异、看起来明显毒到难以附加的瘴气。
罗杰甚至有一种感觉，哪怕凭借自己序列5的“牧羊人”身体，只要吸入那瘴气超过两秒，身体也会开始衰败崩溃。
这一幕幕场景看得众人无比惊讶，就连见过大世面的莎伦也都忍不住连连侧目。
“啧啧，这就是半神级别的战斗么……真是恐怖。”
而罗杰则是看着那些被闪电劈开的巨树、又看了看莎伦小姐，脑中没来由得冒出了一个有些无厘头的念头：
“都说鬼害怕雷击木，但是好像莎伦不是很害怕的样子……
“哦，不对，莎伦女士不是鬼。”
班迪特撇了一眼莫名其妙露出一个笑容的罗杰、抖了抖尾巴，开始利用自己的“起风”能力配合着莎伦小姐一起驱散起了下方浓重的瘴气。
即便这样，他们移动得还是非常艰难，最后还是罗杰直接利用“小鸭子”操控附近的石块强行垒出了一条向上的近路，这才避免众人继续和那些烦人的瘴气作斗争。
愈发靠近腹地，罗杰就越是能闻到一股极为刺鼻的强烈血腥味。
那不是一个人的鲜血，而是成百、上千人的血液汇聚在一起才能发出的味道！
戴着口罩、但嗅觉灵敏的班迪特都因此连连打起了喷嚏、似乎颇为不适的样子。
又走了好一会儿，闪电几乎停止，而罗杰等人也开始听到了人类的谈话声。
走在最前面的马里奇比了一个“俯身”的手势，后面的几人同时心领神会、开始弯腰前进。
很快，他们就隔着一处山壁间的缝隙看到了不远处的火光。
那是两名正在打扫战场的、穿着风暴教会制服的代罚者，以及另外一名女性值夜者。
另外几人还好，当罗杰和克莱恩看清那女性值夜者的时候，却是同时一愣。
那是克莱恩的前队友、在因斯赞格威尔事件之前就被圣堂调到了贝克兰德的前“通灵者”、现“死灵导师”：
戴莉西蒙妮！
此时的她明显正在协助两名“代罚者”进行通灵、试图协助两大教会还原出事情的原貌。
“我说戴莉，你一个女流之辈，不好好早点找个好人嫁了，整天参和这些危险的事做什么
“别说你了，就连我看到这情况都觉得反胃、估计得做好几天噩梦。”
一名身材高大、接近四十岁的“代罚者”皱着眉头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远处那座顶部的冠石已经坍塌的金字塔状建筑、又看了一眼身姿干练的戴莉女士，开口吐槽道。
戴莉闻言、立刻睁开眼睛皱着眉头道：
“布瑞克，干活就干活，哪来那么多废话。
“别以为你跟我还算有点交情，就可以用你们风暴教会那套道德标准来对我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你再这样，我可以直接和你们的执事投诉的。”
听到戴莉的话，那名为布瑞克的“代罚者”立刻紧张起来、他讪笑道：
“开玩笑，开玩笑，不要当真。”
随后这名高大的汉子又凝视起了远方：
“话说回来，刚才如果不是你们‘值夜者’新选拔的那名叫什么伦……哦对，伦纳德的红手套还算反应快、及时觉察到了战场外围的神秘学病原体，我们这些人估计都得死在这里。”
这番对话听得克莱恩眉头紧皱。
“不光是戴莉女士，伦纳德也来了
“还有，他加入红手套了”
他下意识地用“无面人”能力改变了自己的容貌、还稍微地让自己的身高变高了两厘米。
好在克莱恩的这身衣服买的还算比较宽松、即便这样折腾了一番也没有显得太过违和。
罗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利用“搅屎棍”能力控制住了包括戴莉在内的三名正神教会非凡者。
结合直觉反馈和先前他们对话的内容，罗杰能够确定这几人都是中序列的非凡者。
在确定周围没人后，克莱恩又抛了一个硬币、确定是正面后，六人一猫这才向着外面走了出去、快速地闪身到了另一处山体后面。
而罗杰也因此看到了那上半部分已经倒塌、从内部不断地流出即便在这里都能闻到其腥臭气息的黑色污血的漆黑金字塔形建筑。
那正是乔治三世“黑皇帝”成神仪式中的一座！
几人借助山体的掩护、快速穿行在山谷的上方、很快便来到了战场的真正核心、也即是“黑皇帝”陵寝的近前。
那是一片方圆数百米的范围，地面已经呈现出漆黑反光的质地，似乎是被火焰与雷霆犁了一遍又一遍。
就连地上倒着那些或是官方非凡者、或是魔女教派成员、或是明显一看就是普通人的尸首，也大部分碳化、甚至有些肢体部分已经在高温下瞬间升华、只留下了些许印记还在说明这里曾经有过那么一块人体组织。
有上百名“代罚者”以及二三十名“值夜者”在四处忙碌着，其中赫然有着伦纳德米切尔的身影。
而“神之歌者”艾斯斯内克则漂浮在空中，一脸凝重地看着下方的金字塔形建筑。
“魔女教派”原本在这里有两名半神值守，最终他还是借助了“风暴之主”教会的一件“0”级封印物的力量、这才杀死了战斗。
但是即便如此，那两名半神“魔女”还是有一名侥幸逃脱。
这并非是现在问题的重点——问题的重点是，他终于明白了魔女教派在做什么事情。
“有点难办……算了，回去请示完教宗冕下再说吧。”
艾斯斯内克微微叹了口气，他瞥了一眼半山腰的某处位置、而后摇了摇头，转身指挥起了下方“代罚者”们的工作、让已经基本清理完战场核心的他们开始逐步外撤。
“上半部分的冠石已经被破坏，能看得到向内的甬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盯着金字塔观察的莎伦忽然开口道。
罗杰转过头去，从她脸上发现了一丝庆幸的神色。
“这意味着什么”
他开口问道。
“意思就是我们不用再时间突破这陵寝的外围禁制，从神秘学角度上来看这里已经是‘开放’的状态。
“空气的流动也顺畅，具备起爆条件。
“我们只需要顺着甬道下去、在沿途的位置布置上炸药即可。
“我带的炸药安装起来很简单，点位也不复杂，我心里大概有数……除非是在内部仍然有个别地方有着特殊的禁制，否则完成爆破是没有问题的。”
莎伦答道。
罗杰微微颔首。
另一方面，他能够察觉得出，这处陵寝的主体结构是比较新的，这就意味着这里面大概率不存在那些麻烦的第四纪封印。
“莎伦女士，你放手去做即可，如果有任何地方存在禁制，我会帮助你打开。”
他开口保证道。
莎伦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怎么越过那名半神的监视、进入金字塔里面”
莎伦说得确实是一个问题，哪怕风暴教会的高层存在某种认识，也不可能放任罗杰这一伙形迹可疑的人直接进入“黑皇帝”陵寝。
“没关系，我带你进去。”
罗杰轻轻颔首，他抬头看向了马里奇、将他身上的一个无比沉重的行囊接了过来。
而另一个行囊则由他提在右手中。
“莎伦小姐，请吧。”
罗杰向着莎伦微笑着伸出了左手，后者略一犹豫、还是走上前来，轻轻握住了前者的手。
随着一道似乎来自于星穹的光华闪过，罗杰和莎伦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罗杰和莎伦出现在了黑色金字塔内部的甬道深处。
“我们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你安装好一处，我带你去下一处。”
听了罗杰的话，仍然沉浸在震惊之中的莎伦才回过神来、赶忙点头。
她从罗杰的包里取出炸药、快速地布置在墙壁两侧，而后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沿途，二人看到了大量的、数不尽的尸体。
他们的衣着基本都有着罗斯德群岛和南大陆周边风格，明显一看就是早些时候“倒吊人”阿尔杰说过的那些从南大陆周边岛屿被拐卖来鲁恩的可怜奴隶和平民们。
就连莎伦都因此感觉到了些许神伤，但是见惯了生死的她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每到一个地方、莎伦就会为罗杰比一个“搞定”的手势，罗杰则会带着她前往下一个点位。
无论是那些可以进入的、还是正常来讲不能进入的区域，二人都畅通无阻。
在接近三分钟的时候，莎伦安装完了最后一个炸药装置。
“搞定了。”
她点了点头、似乎因为高度的紧张而有些疲惫。
罗杰闻言，想也不想、立刻带着莎伦离开、返回了二人出发的位置。
随后，罗杰看了一眼转身飞走的“神之歌者”，便对着塞西莉亚点了点头。
“将这枚指环戴在手上、然后用任何一种具有灵性的语言念三遍‘火’这个字。”
莎伦递给塞西莉亚一枚火红色的指环，这是她为了完成这一出爆破任务、了大代价搞来的一件特别的封印物。
塞西莉亚点了点头，她接过莎伦递来的火红色指环、轻声道谢。
而后在罗杰、克莱恩、萨姆、莎伦和马里奇的眼神注视鼓励下、这名肤色苍白的长发少女看向了下方的黑色金字塔，而后用古赫密斯语念诵出声：
“火。”
“火。”
“火。”
下一刻，在无边黑夜下的黑色帝王陵寝内部，爆发出了比外围那些火光更加明亮的光芒。
在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和一众官方非凡者震惊的注视之中、黑色金字塔从中段被拦腰斩断、而后分崩离析。
“黑皇帝”陵寝，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