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以寡敌众
罗杰看着眼前的数十名幽魂，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
这些幽魂或身上缠绕着风流和闪电，或闪烁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也有的并非是纯粹的灵体状态、而是附着着一缕一缕没有皮肤的裸露肌肉。
那些裸露的肌肉并非是处在完全的静止状态，反倒是不断地蠕动、增殖着，乍一看去竟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
还有不少的灵体从外表看不出跟脚，但是哪怕只是看一眼，都让罗杰有了不小的危险预感。
“‘水手’、‘歌颂者’、‘秘祈人’……等等。”
罗杰快速地辨认出了其中几人所在的途径，但当他就着雷光看清了那名最先攻击自己的非凡者时，却微微一愣。
因为虽然不太明显，但是那中年人的腰间配刀刀柄上确实有着一个古怪的符号。
那是一把弯刀分成了三个虚影的图案、似乎在象征这刀在急速劈下的过程中形成的残影。
而这图案，先前罗杰见过一次！
那是在他偶然看到的那“狂刃号”船员守则告示的最顶端，有着一个同样的印记。
当时罗杰还没有想太多，但是现在联系起“狂刃号”的名字，那很可能是象征着这艘船的、独特的符号！
要知道，在罗杰先前利用“秘密洞察”所看到的那些关于“狂刃号”上船员的过往信息时，并没有看到他们身上有类似的标记。
再结合那把配刀一看就颇为不菲，罗杰判定那很可能是“狂刃号”的船长博尔诺斯通四世的佩刀！
“看来博尔诺已经成功找到了奥布尼斯、晋升为了‘海洋歌者’……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会变成这幅样子”
但罗杰此时完全没有闲的功夫来思考那些事情，因为他忽然看到博尔诺斯通收起了手上闪烁着电弧的长弓、转而唱起了歌！
那歌声乍一听去不算难听，但意外地令他有些烦躁，似乎其中蕴含着某种能直接影响灵性的、使人的情绪失控的神奇力量。
在这歌声的影响下，原本并没有表现出明显攻击欲望的灵体们顿时变得疯狂。
其中的一名身上环绕着血肉的“蔷薇主教”率先出手、全身炸开、化为了一股如暴雨般的血肉弹幕飞向了罗杰！
罗杰反应极快，他的眼睛陡然变得如玻璃般浑浊。
利用着“小鸭子”控制无生命物体的能力，罗杰将附近最近的两个迭起来的木箱拖拽过来、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紧接着，他立刻听到了如骤雨一般的撞击声响在了木箱背面，然而还不等他喘息片刻，便又有一道恢弘纯净的炽烈光柱从天而降，将罗杰完全笼罩。
随着那光柱内陡然爆发出骇人的炽热温度，罗杰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就在众灵体认为罗杰被干掉了的时候，他却轻巧地落在了那名张开双臂、似乎是在拥抱太阳的“光之祭司”身后，上下颚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对着其耳畔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那是夹杂了可以直接伤害灵魂的“高声部歌唱”技巧的“精神增压”，在序列5的非凡能力加持下，在一瞬间就让那灵体的脑袋爆炸了开来！
随着一股耀眼的光芒闪过，那名“光之祭司”也消失不见。
“干掉一个……”
然而当罗杰正想利用其残留的灵性释放“秘密洞察”、搞清楚其来源时，便又看到连着三发闪烁着电光的箭矢向着自己飞了过来。
他的目光一冷，暂时放弃了进行“秘密洞察”，转而直接利用“寄生手套”窃取了一大段距离、闪身来到了博尔诺斯通的面前。
“能力窃取！”
一刹那间，他窃取了博尔诺的“雷击”能力。
下一秒，以罗杰为圆心，一股明亮的银白电光闪过、登时化为了无数细小的电蛇。
这些电蛇快速地游走在他的身畔，一瞬间便将三名来不及躲闪、看上去似乎只有序列8层次的非凡者灵魂灼烧殆尽。
这电光亦是逼退了两名试图利用“心理学隐身”能力靠近罗杰、伺机发动攻击的非凡者灵体。
事实上，他们在早些时候就试着对罗杰使用过“震慑”和“狂乱”，但是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雷击”就像“神圣之光”一样对亡灵生物有着伤害加成，用在这种时候是正正好好。
就连来不及反应的博尔诺也被电光击中，但是他靠着自身对于雷电的特殊抗性生存了下来。
罗杰正想近距离释放一次“精神增压”，但是忽然却停下了动作，伸出了自己戴着“寄生手套”的左手。
他“洞察”到了当下场景中的秘密！
果不其然，几乎是在下一个呼吸的时候，三名“蔷薇主教”借助着“血肉盾牌”的保护，迅速从黑暗中显现出了身形。
他们将自己双臂化为的锋锐长剑向着罗杰如疾霆般刺出！
但还不等他们刺中罗杰，就纷纷感觉到自己与罗杰的距离被拉远、就像被某种古怪的力量抛飞出去了一般。
与此同时，三枚血肉形成的爆弹疾追而上、粘附在了这三名“蔷薇主教”的胸前。
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中，这三团血肉爆弹快速地变换着形态，然后各自长出了一张嘴。
随着三道爆鸣声交织在空中，“蔷薇主教”身上以他们灵体为核心而附着着的血肉也迅速崩溃和坠落。
紧接着，这些血肉快速地蠕动，向着那锈迹斑斑的金属箱子爬了过去。
这一幕自然是被罗杰所看见。
他心头微动，快速地估算着剩下的非凡者灵魂的数量，而后做了一个出乎所有对手预料的行动。
罗杰并没有继续追击趁乱退去的博尔诺斯通四世，而是将右手指向了那正在逃窜的血肉中最大的一股。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在罗杰周身电光的照耀下、许许多多的无生命物体，包括木头片、酒瓶和水迅速地向那团血肉涌去。
博尔诺似乎觉察到了罗杰打算干什么，他大吼一声，身形如同化作一股烈风一般、迅速向着罗杰扑去。
做出了同样动作的还有剩下的二十多名非凡者灵魂，就像罗杰追击那些血肉的行为似乎触发了他们的某种防御本能一般。
但是罗杰却没有给他们干预自己的机会，他如同不要钱一般向着空中的三个不同的角度各甩出了一张加强版的“天体之音”符咒！
“天体！”
随着罗杰高亢扭曲的音调响起，巨大的仓库内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这形成了三重交织的轰鸣声立刻斩杀掉了数名序列8及以下的非凡者灵魂，同时暂时让序列8以上的非凡者灵魂失去了战斗能力。
趁着这个当口，罗杰右手握拳，一大团无生命物体立刻将那团仓皇逃窜的血肉紧紧地包裹成了一个球、阻止了它向着金属箱子逃遁的尝试。
那球体漂浮而起，如同闪电一般飞到了罗杰手里。
随着无生命物质的外壳失去了“小鸭子”的掌控而剥落开来，那团血肉也出现在了罗杰的手中。
它感受到了罗杰身上恐怖的压力，一时间如同麻痹了一般不敢再动。
而就在这时，博尔诺等十几名非凡者灵魂再次回过了神来，同时向着罗杰攻了过来。
但是已然借助着那团似乎是源自于金属箱子里的血肉、进入了“秘密洞察”视角的罗杰却抬起了头、冷漠地注视向了他们。
此时此刻，在这名“泄密人”的眼中，所有的灵体的头顶位置都有一根无形的线链接着那古怪的金属箱子，似乎在受到它的操纵一般。
刹那间，罗杰原本幽深的瞳孔深处似乎亮起了光。
“泄密！”
随着罗杰默念出声，所有向着他飞来的灵体同时发出了惨叫！
在他的视角看来，就在自己发动了“泄密”的一瞬间，那些在隐秘层面存在着的“线”瞬间断掉了许多，就连那些比较“粗”的线也变细了不少。
占据剩余灵体大多数的、序列6以下的灵体全部消失，仅剩下了包括博尔诺在内的个位数非凡者灵魂抱着头、如同魔怔了般在地上不断地打滚、用额头撞击着地面。
“果然。”
罗杰长出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已经基本明白了那古怪箱子的作用。
罗杰再次发动了“高声部歌唱”，用《曙光四重奏》第二乐章中蕴含的“暮色”规则击溃了剩余的那些已经极为虚弱的非凡者灵魂们。
但是罗杰在这么做的时候有所保留，并没有彻底除掉这些灵魂，而是看着他们化为了一道道灰色的流光、再一次遁入了那箱子中。
做完了这些，他快步上前，将手放在了面色极差的里维斯的身上，然后看向了后者后背位置和箱子接触的区域。
“还可以，我来的还算及时。只有衣物和表皮一部分肌肉被吸收了。”
罗杰松了口气，他立刻将自己的血肉分出了不少，将一部分分给了里维斯，而将另外一部分送给了那箱子。
在这个过程中，罗杰小心地把持着自己分出去的血肉的量和其成型的细节，终于在差不多半分钟后将里维斯成功地从那箱子上面拽了下来。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古怪的箱子，深深吸了口气。
“这玩意儿真是太危险了。”
罗杰利用“旧日之盒”迅速地替换掉了那箱子所在的空间，将其收纳进了第一层空间之中。
就在他完成这件事的一瞬间，整艘船中原本让人极为不安的某种气压瞬间消失，似乎有什么十分可怕的事物离开了一样。
罗杰拍了拍手，仓库顶部的好几盏没有灯芯的灯顿时亮了起来。
“看来是没问题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利用“蔷薇主教”的血肉魔法拖着里维斯向着上层船舱的方向走去。
过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罗杰与里维斯再一次返回了船长室内。
船长室内一片狼藉，似乎爆发过一场战斗，托尔气喘吁吁地坐在一堆书籍和笔记的后面，似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怎么回事”
罗杰看到他的样子，立刻问道。
“约翰。”
托尔被开门声吓了一跳，但是在看清是扶着里维斯的罗杰时，才长长松了口气。
“刚才就在我阅读航海日志的时候，灯光忽然黑了下来，我再怎么拍手它都不再亮了。
“与此同时，我看到了角落中出现了两个没有眼睛的人……这让我想起了先前里维斯消失时候的景象，就没有犹豫，直接发动了你先前给我的那张符咒。
“然后那符咒……发出了一声非常巨大的轰鸣，把我都吓了一跳。
“但是等我回过神来，灯已经再次亮起，那两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罗杰听完托尔的讲述，点了点头，而后将里维斯放在了船长室的沙发上。
“他没事吧”
托尔关切地看向了里维斯、问道。
“没有大问题，您先把航海日志给我，然后帮我把里维斯叔叔唤醒。”
听到罗杰的话，托尔四下翻找了下，而后将两本羊皮纸封面的册子递给了罗杰。
“这两本都是，上面这本记录的事情是最近的。
“我想这里面有你关心的事。”
罗杰“嗯”了一声，开始快速地翻动起了上面那本日志。
这日志由弗萨克语和鲁恩语交替写成，前面都是一些航海的日常，大到包括“狂刃号”遭遇了什么天气、劫掠了哪些船、死了几个人、得到了什么战利品等等，小到哪几位船员因为喝醉酒或者找乐子的时候和当地的什么人起了冲突，都记得一清二楚。
在这日志的描述中，以博尔诺为核心的海盗团伙并不只有这一艘船，而是有三艘，只不过“狂刃号”是其中的最大的旗舰而已。
与博尔诺的外表不同，他的字迹还算整洁美观，这让罗杰基本没有什么阅读难度，一口气就翻到了近两个月的内容。
很快，罗杰眼前一亮、被一行字吸引了注意力。
“十月六日，‘狂刃号’好不容易甩脱了那些混账鲁恩人的围捕，但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我们也损失了‘赤鲨号’。
“也不知道‘潮旋号’怎么样了，他们突围的时候似乎向着白鲸之海的方向去了，晚点我得把他们找回来。
“这帮天杀的混蛋，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是好在我终于有了奥布尼斯的线索，今天在达米尔港的那间酒馆买到的情报也佐证了这一点。
“我已经等不及时间去到明天了——我要尽快找到奥布尼斯，成为‘海洋歌者’，然后找机会报复那些鲁恩人。”
十月六日……和里维斯叔叔说的时间能对上。
罗杰微微点头，而后向后又翻动了几页、略过了那些不重要的信息后，又停了下来。
“十月二十日，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航行后，我终于找到了奥布尼斯的踪迹。
“虽然这与那酒馆老板说的位置相差甚远……但大致方向是对的。
“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
“十月二十五日，我成为‘海洋歌者’了！
“这是近两年来发生的最好的事。
“话说我感觉我自己过去一直十分倒霉……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以至于别人都不相信我的父亲竟然是一位子爵——真正凭借功勋受封的那种！
“毕竟同为序列6的齐林格斯早都已经成了海盗将军，舰队的规模也比我大多了……但是他现在也死了，这算什么得到那件强大非凡物品耗光了他所有的运气么
“……一不小心就写多了，我真正想说的是，我在奥布尼斯的肚子里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海洋生物的声音，在这些声音中有一个声音格外突出。
“他说自己是一名强大的‘水手’途径序列4非凡者，但是不幸在百年前身陨在了海洋深处。
“天啊，序列4，那可是半神！
“那名半神在邀请我去找到他的遗骨，继承他的非凡特性，然后帮他报仇。
“刚刚成为‘海洋歌者’，就又有了成为半神的机会，看来我的运气真的好了起来……
“我决定了，明天就出发去找那位圣者阁下的遗骨。”
罗杰的眉毛微微皱起，不得不说博尔诺记录的这段文字颇为奇怪。
他听到的那声音确实太过古怪……因为据罗杰所知，奥布尼斯的肚子的隔音效果极好，即便能听到外面的人说话也无法听得太过详细。
但是博尔诺不仅听到了一位半神在和自己说话，甚至还听到了对方在邀请自己……这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声音，而是灵魂层面的沟通。
正常来说，博尔诺肯定会对这声音敬而远之，毕竟他什么都不了解。
对于一位海盗船长来说，谨慎是必要的素质，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乃至自己的手下活下去。
但是从航海日志中看，他竟很轻易地就被那所谓的圣者诱骗了过去。
这可能是因为博尔诺刚刚失去了舰队的一艘船，所以心态多少有些失衡。
当然，也有可能是受到了隐秘的污染。
罗杰继续向后翻去，在紧接着的第二页就看到了博尔诺的下文。
“十一月一日，我终于在一艘沉船中找到了那位半神的遗骨！
“这颇费了一番周折……那片海域的天气太过可怕，但好在我已经成为了‘海洋歌者’，这才有惊无险地将它带了回来。”
“它被装在一个看起来颇为古老的、像是棺材的金属箱子里……我还没敢打开这棺材，毕竟那可是圣者的遗骨。
“有一件奇怪的事情是，那位半神说自己是百年多前死去的，但是我找到的那沉船的年代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年。
“算了，先不管那么多了，至少我得到了它。”
果然……
罗杰已经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他将笔记翻到最后一页。
“十一月四日，太可怕了。
“我敢说，那金属箱子绝对有问题。
“它吃掉了德比和谢尔曼！
“不仅如此，‘狂刃号’上开始闹鬼，有不少人都死在了睡梦中。
“昨晚我在睡觉前，竟然遇到一名疑似是‘歌颂者’途径的非凡者灵魂对我发动了攻击！
“我感觉到它在召唤我……不行，在事情失控前，我们必须返回达米尔港。
“那是最近的港口……考虑到天气很差，也不确定我是否能够返回。
“我从未祈求过风暴之主的庇护，但是现在我向您祈求，我愿意清偿我的罪孽……不，不管是哪位神明，随便谁都行，请你们救救我。”
罗杰看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十一月四日距离里维斯说的、“狂刃号”返回达米尔岛西岸的时间仅相隔两三天。
所以基本能够确定，博尔诺是在极大的恐惧下，强行将船开回了达米尔岛西岸。
然而就在他想要从岛屿的北部调头再次南下，去到达米尔港的时候，那“箱子”却像预见到什么一样突然暴走了。
一场最严重的非凡事件因此爆发、夺去了包括博尔诺在内的所有“狂刃号”船员的生命。
而那所谓的装着圣者遗骨的棺材，也非常不简单。
据罗杰推断，那遗骨的原主很可能生活在第四纪末期到第五纪早期，是一位从“牧羊人”跳转到“灾难主祭”的非凡者。
但是他的身上要么原本就带着不小的污染，要么就是在晋升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
总之，这名非凡者最终失控、而其遗骨也被视作不祥，被封锁在箱子里丢进了大海深处。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封印出了问题，在之后的数百年、上千年时间里，这箱子都在不断地吸引“秘祈人”、“水手”乃至相邻途径的非凡者靠近、将其打捞，而后再吞掉他们的血肉、然后奴役他们的灵魂。
或许是因为中间它吞噬过几名“牧羊人”，所以这箱子的灵魂容量有所上升，但它也在不断地精炼和淘汰掉一些不相邻途径的非凡者灵魂，只保留和吸收他们的血肉。
这使得这箱子的力量在千年来一直在膨胀、变得接近了序列3的水准，另一方面，这箱子里遗留的“灾难主祭”非凡特性也会影响周围的天气，这才导致它去到哪里，哪里就会有雷暴和暴雨。
罗杰之所以能够发现这箱子似乎是活着的、且可能聚合了多位“牧羊人”的能力，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它表现出了“牧羊人”奴役灵魂的特性，但是罗杰却并没有在战斗中看到“牧羊人”，只见到了低一级的“蔷薇主教”。
第二，是因为这玩意儿不仅是以血肉为核心，亦是似乎对血肉有着异乎寻常的执念……或者说，抠门。
不然的话，它也不会将自己内部存储的血肉分给那三名“蔷薇主教”、并等他们被干掉后，再将血肉吸收回去。
甚至当罗杰出手阻止这吸收过程的时候，它还操纵着所有的灵体阻止他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