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武当看着屏幕上自动生成的报告，最高的血清纯度只能达到99.99%，活性倒是很高。
他呼了口气：“这样的纯度也暂时够了，助手，准备提取血清。”
“正在调平手术台，正在预运行手术流程，现实模拟完毕，数据反馈失真度低于百万分之一。”
韩武当看了一眼隔离室内的法老胡子，他已经倒在地上，一滩血液从口罩里溢出，他双眼无神，满脸都是红色的溃烂疱疹，胸腔的起伏十分微弱。
没说什么，他坐在了椅子上，机械束缚带固定住他的手臂，一个自动化的机械臂缓缓移动到他的手臂上方，其末端装有一根消毒过的针头。
“确认执行？”
“确认！”
随着智控助手的指令，机械臂精准地将针头刺入静脉，开始抽取血液。
血液被收集在一个无菌的容器中，随后通过一系列管道被输送到一个封闭的生物反应器中，智控助手监控着整个过程，确保没有污染和误差。
血液通过一系列的机器，被分离成血浆和血细胞，血浆中含有所需的抗体，智控助手控制着一系列复杂的生物化学反应，以纯化和浓缩抗体，以相对快速的方式，制造出了一支高浓度血清。
“血清抽检完成，含有未知化合物2914项，纯度及活性均符合模拟结果。”
机械束缚带松开，韩武当走了过去，他发现玻璃容器中的血清并非是无色的，而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他想要形容，却找不到词汇描述。
“血清是什么颜色的？”韩武当把血清凑到摄像头面前。
“无色。”智控助手回答的很坚决。
韩武当思忖再三，他跑到了综合扫描机面前，把血清放在滑动平台上：“启动传感器。”
“检测到持续x射线辐射，剂量水平9usv/s，超过天然背景辐射10.97倍。”
韩武当脸色一变，他眯起眼睛，立刻要求道：“删除记录，删除配置文件，运行数据清除包，轮流格式化服务器储存器，关闭监控网格，退出登录。”
“智控助手感谢您的使用。”
实验室内恢复了安静，韩武当一咬牙，死马当作活马医，他没法看着法老胡子死去而不救他。
他拿了个气动注射器，将血清装入其中，快步走过去，朝着法老胡子的胸口就是一砸。
嗤——
血清流入血管，随着心脏的泵动被迅速运往全身，法老胡子只感觉到轻微的刺痛，然后就是一股暖流在体内扩散，很快这种温暖转变为灼热，仿佛有火焰在他的血管中燃烧。
他发出痛苦的哀嚎，皮肤像是被烫伤般变得血红，肌肉在不自主地抽搐，浑身的疱疹一个接着一个的破裂，从中流淌出绿色的脓液。
法老胡子突然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他的舌头首先发生了变化。
它不再柔软灵活，而是变得僵硬，表面开始出现奇异的纹理，随后舌头开始分裂，分化成无数细小的触手，它们像水母的触须一样在空中舞动，探寻着。
每一根触手上都布满了吸盘，看上去有一种异乎寻常的生命力。
韩武当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刚要靠近，却猝然发现自己没什么能做的。
“啊啊啊……”法老胡子哀嚎的声音越来越大。
触手的不断生长，他的腹部开始膨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动。
突然，他的腹部皮肤裂开，内脏不再保持原有的形态，它们扭曲、变形，最终也转化为触手，从他的身体中涌出，喷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热意。
这些触手与舌头分化出的触手不同，它们更加粗壮，表面覆盖着粘液和细小的鳞片。
哀嚎停了下来，法老胡子的皮囊在触手的涌动下变得空荡荡，仿佛是一个被遗弃的壳。
皮肤失去了生命的光泽，变得苍白而松弛，最终像一件破旧的衣物一样脱落，露出了躯壳里面纠缠的触手，这些触手在没有皮囊的束缚下更加疯狂地生长，它们在空气中挥舞，像是在欢庆新生。
最终，这些触手开始聚合，它们缠绕、交织，形成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形态。
这团触手竟然开始模仿耳朵的形状，由触手构成的“耳朵”巨大而畸形，它在隔离间的地板上静静地躺着，好似在聆听人类无法感知的频率，或是在等待着某种召唤。
韩武当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并不恐惧，而是莫名地感受到一种平静，和亲切。
“法老胡子？”韩武当试探着询问。
耳朵颤抖起来，触手分化，支撑着它从地面上站起，细密的触手像是海葵般聚拢，模拟出一张面孔。
“#&%&，我奉您为主。”它用变形的声音说出了一个模糊的单词，接下来的语句却神志清晰。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韩武当惊骇莫名，他也拿不准自己的心态了，到底是该为拯救了法老胡子而开心，还是替法老胡子感到难过？
法老胡子脸上满是兴奋，他的触手随着话语的节奏而摆动：“我感觉非常好，我能听到那么多的声音，那么多的色彩，感谢我主，我的人生终于完整了！”
“你能变回……”韩武当皱了皱眉：“……人类形态吗？”
“我为什么要变回那个低等的形态？”法老胡子理所应当地问道，他很快低下头去：“但如果这就是您的意志，那我会一丝不苟地执行的。”
“变回来吧。”韩武当点点头。
触手扭曲着，相邻的触手开始融合在一起，宛如它们本就是一体，很快就恢复成了法老胡子原本的模样，只不过满身毛发，看起来就跟个脱毛的猿猴差不太多。
“找件衣服。”韩武当摸了摸鼻子，他问道：“你还是法老胡子吗？”
“我当然是，如果您对我的记忆和人格有疑惑的话，我向您保证，我完好无损。”法老胡子出门找了件白大褂披上，眉宇之间露出坚毅之色。
“你的女儿……”韩武当试探道：“你还爱她们吗？”
“当然。”法老胡子点点头，立刻补充道：“但如果您同意的话，我愿意将她们做为祭品献给您，主人！”
“不！”韩武当立刻打消他的念头：“你得爱她们，保护她们，继续做她们的父亲，那就足够了！”
法老胡子似乎有些遗憾，他叹了口气：“那是她们的不幸，不过，我会遵从您的意志。”
“你说你能听到声音，那你能确定其他刺客的位置吗？”韩武当很严肃：“尤其是制造瘟疫的那个崽种！”
“当然，我主，他就在南边荒漠深处，那条废弃的超级高铁项目遗址，我听到他正在隧道里熬煮瘟疫的声音，这一次的瘟疫，比之前的还要更加猛烈千倍万倍！”法老胡子回答道。
“你继续之前的工作，替我寻找和确认那些刺客的实时位置，我现在就去高铁隧道。”韩武当眼中寒光闪烁，他径直离开，换了一辆摩托车，深入荒漠。
嘟儿——
一边开车，韩武当一边检查信息，四个小时，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我见到你说的‘猎鲨小队’了，他们正在接近地点三，但和另一伙人发生了交火——附图。」
红蝶的消息是在两小时前发送的，她一直都在城里，替韩武当监控动向。
「伙计，伏特动力集团疯了，他们把安保机器人派上路，正在和执法公司抢夺执法权，哈里发工业的那群家伙也不甘示弱，我看，泪城很快就要变成战场了——附图。」
乞力马扎罗传来的图片很清晰，伏特的机器人，哈里发的无人战车，双方对垒，杀气很重。
「墓碑，除了我们之外，‘火星文物调查科’派遣的干员也抵达泪城了，对，就是那个调查科，你得小心点，城里面的水越来越浑了，牌桌上的大佬都下场了，要我说，你大可以让他们去处理那些刺客！」
王羲之发来的信息明显含金量更高，他的警告反而让韩武当松了口气，他很庆幸自己选择了正确的豁免条款，如果选的是其他的话，他现在就要头疼了。
但他也感受到了其他两条豁免条款的含金量。
尤其是第三条，能够屏蔽所有刺客和高位存在的联系，他不禁思索，如果当时他选择的是这一条，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大不净者的瘟疫了。
「哥们儿，董事会下场了，我的对外联络权限被限制了，我现在传给你一个动态链接密钥，你用它能够监听哈里发的网络，就这样——附件。」
钱德勒的信息也侧面佐证了王羲之的情报。
韩武当没有下载那个附件，他知道钱德勒这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押过来了。
要是他真用了密钥，钱德勒就肯定会被哈里发工业内务部的网络监察发现，到时候，钱德勒说不定会成为公司叛徒，被杀也只是寻常。
他删除了钱德勒发送来的讯息，没有试图联系对方。
泪城核心区的高楼里，钱德勒正坐在会议室里等待高管们到齐。
动态链接密钥被删除的消息弹出来，他先是一愣，然后就摇头失笑，顺便暗暗地松了口气，原本有些弯曲的腰杆子再度直了起来。
钱德勒心里头思索着，愈发认定韩武当是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墓碑啊墓碑，你这样，我要怎么才还得清欠你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