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将计就计

顾喜喜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她以身体支撑着慕南钊,双手死死按着他肩头的伤处。

“你不能乱动了,我要给你止血!”

慕南钊却试图推开顾喜喜,“松开,只是皮肉伤,死不了。”

方才连杀两人,剑尖上鲜血滴落。

他依旧持剑与那些黑衣人对峙,眼神狠厉如鹰隼。

这份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倒是让面前的黑衣人迟疑起来。

他们暂停进攻,围着慕南钊和顾喜喜,打算趁对手受伤,找准间隙再出手。

顾喜喜按着慕南钊不松手,“这时候你还逞强!”

她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知道现在退就是死,可你别忘了还有我呢。”

“只要咱们再拖一拖,景兰就带人来了。”

眼看这些黑衣人又蠢蠢欲动。

顾喜喜急忙随便抓了一包什么,抬手就扔出去,“想瞎眼的就上来啊!”

方才那几个同伴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黑衣人们急忙闭着眼后退。

等了片刻,他们睁开眼,意识到可能被骗,登时疯了似的持刀逼近。

“祁修!!”是刘夫子的声音。

“几个人分别守住村口和官道两头,别让村民出来!也别让这些狂徒跑了!”

“其他人,都给我上!一个不留!”

顾喜喜大喜,“刘先生,我们在这呢!”

慕南钊又用剑挥开一人,刘夫子便带着两名暗卫杀到近前。

何景兰随后也带着何家暗卫赶到,一场激烈的厮杀。

顾喜喜知道自己和慕南钊是安全了,终于松了口气。

待尘埃落定。

慕南钊肩头的血迹已经半干。

这一段官道上,那么多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

刘夫子命人处理尚需要点时间。

顾喜喜扶着慕南钊靠着树干坐下,对何景兰说,“你在这儿看着他,我去请师父。”

“不止是他,咱们自己人这边也有好几个受伤的。”

“得赶紧叫师父过来医治。”

慕南钊垂眸不语,瞧着很疲累的样子。

顾喜喜临走前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加速朝村子跑去。

等到顾喜喜背着药箱将老郎中领过来,村口已经解禁。

大中午的本来就很少有人外出,甚至没人察觉村口短暂封闭过。

官道上也清理干净了,连血迹都没剩下。

老郎中闻着血腥味连连皱眉,“这死了多少个啊?死人我可救不了。”

顾喜喜说,“死的都是坏人,自己人就是有几个受伤的。”

老郎中点点头,并不刨根问底,伸手就抓住一个路过的伤患。

“你这个胳膊,必须缝合。”

顾喜喜把药箱给老郎中放下,自己去找慕南钊。

可走到那棵树附近,就看见何景兰一个人站在那。

“他呢?”顾喜喜左右张望。

何景兰面露无奈,“走了。”

“他肩头有伤,我不敢生拉硬拽,劝也劝不听。”

顾喜喜又急又气,“流了那么多血,又带着伤骑马赶路,他是不要命了吗!”

何景兰叹气,“没办法,人家说,要是再不走,赶不及攻城之日,霍大将军非得割了他的头祭旗。”

顾喜喜听了,更添了忧虑,“可他有伤在身,脚程肯定不如他原计划的那么快,若真回去迟了,大将军不会真的用军法处置他吧。”

何景兰却笑了,“这个……应该不会。”

“我虽然不了解霍将军,但我自信对某人还算了解。”

“如果不是遭人暗算,他绝不会把自己置身于要被砍头的境地。”

见顾喜喜还是不放心,何景兰悉心安慰道:

“他既然决定回来这一趟,必定留了余地,况且还有刘夫子陪着他,你就别太担心了。”

顾喜喜默然点了点头。

可是说不担心,又哪能真的不担心呢。

慕南钊为了救她受伤,她亲眼看见流了那么多的血。

更是没等她带老郎中来,确定他伤情无虞,他便不告而别了。

直到陪老郎中处理完所有伤患,回到家中,顾喜喜仍心事重重。

她忍不住去想,不知他的伤如何了?

止血了吗?

会不会骑马再裂开?

会不会长途跋涉,出汗感染?

也不知道他自己身上有没有伤药。

此时此刻他又走到哪儿了呢?

……

顾喜喜满心忧焚,以至于根本意识不到,自己从未这般频繁的惦念一个不在眼前的人。

日落时分,通往东边的官道驿站,二楼客房内。

慕南钊衣裳半敞,露出左肩。

刘夫子边往伤口上洒药粉,边笑道,“不就是划破点皮吗。”

“看顾老板那反应,我还以为你至少得伤筋动骨。”

慕南钊穿衣时牵动伤口,略皱了皱眉,“你是见不得我好?”

“哪里哪里,”刘夫子收起药瓶,笑道,“我还指望慕大人带我一荣俱荣呢。”

“不过……”

刘夫子露出一抹古怪的笑,玩味地瞅着慕南钊,“为何要不告而别啊?”

“人家急急忙忙给你请郎中去,你乖乖等上一会儿,跟人家道个别,时间总是有的吧。”

慕南钊侧目,“你既然看出来了,就该闭嘴。”

刘夫子幽幽长叹,“从前我还觉得,对你的态度过于冷硬疏离。”

“如今看来,你都是活该,自找的。”

“虽说你为救她受伤是真。”

“但不等她确认你是否安好,就先行离去,这却是纯纯的算计!”

慕南钊若有所思道,“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若是回营迟了,非要军法从事,就由你来代替吧。”

刘夫子拍案而起,壮着胆子反抗,“我虽然当年输给你,不得不给你做事,但我可是自由身!”

“还有,你对顾老板使计谋,不就是想让人家惦着你,念着你,对你愧疚吗!”

“这种小伎俩,顾老板或许会担心难过两日,可得她哪日回过味儿来,有你好受的!到时候我可不去替你挨骂!”

说罢,刘夫子便一溜烟跑出客房,还不忘贴心地掩上房门。

慕南钊望着杯中的茶水出神,喃喃道,“我就是要让她时常想起我,那又如何?”

他从不信奉什么天涯一方,各自幸福。

对他而言,此生舍弃不掉的,能抓住就一定要牢牢抓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