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负了你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揽翠楼外,从中走出一位清俊男子。
阮绵特意让罗贵人为她乔装了一番,她要亲自来这花楼瞧瞧,到底她的夫君变成了何种模样?
给了几位引路的女子打赏,她轻易就进了揽翠楼,罗贵人、向贵人、贺贵人三人紧紧跟在她身后,三人也皆做男子装扮。
“去找。”
阮绵一挥手,向贵人和贺贵人朝不同方向而去。
楼中虽热闹,但并不嘈杂,灯火摇曳,满屋奢靡,往来女子倚娇作媚,争奇斗艳,大堂中央有数十名女子奏乐兼歌舞,台下有无数衣着华丽的男子围观喝彩。
只等了片刻,向贵人和贺贵人便回来了:
“在三楼。”
“走。”
阮绵来到房间外,听到里面传出轻浮的调笑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推开房门。
屋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只见齐民瞻脸上染着一抹醉意,衣衫半敞,正搂着两名姿容艳丽女子,举止甚是亲密。
一旁的曲云舟也被数名花枝招展的女子围在中央,酒意朦胧。
看到阮绵,众人先是一惊,随后曲云舟喝问:
“你们是谁?竟敢擅闯本公子的地方?”
一双杏眼定定的看向齐民瞻,二人目光交汇,他立刻就认出了她,脸上的惊讶之色转瞬即逝,换上了一脸的淡漠。
恰在此时,一位歌妓往他唇边送来一杯酒,就着她的手,他笑着低头喝下了,眼中满是快意。
看着这一幕,阮绵的心像被深深刺了一下,疼得她几乎要晕厥。
“抱歉,走错了。”
她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几乎逃也似的转身冲下楼。
罗贵人朝齐民瞻施了一礼,也跟着离开了。
所有歌伎退出房间,屋中只剩了齐民瞻和曲云舟,二人脸上的醉态消失殆尽。
曲云舟叹道:“您这又是何苦呢?”
齐民瞻捏了捏眉心,语气有些疲惫:
“如今让她恨上朕,待朕离开,她便不会再伤心了。”
“可......让娘娘这样误会您,您心里不难受吗?”
僵硬了片刻,齐民瞻垂眸,他自然难受,心中痛楚万分。
曾经,他千方百计想得到她的真心,如今,又费尽心机要把它撕碎。
她是他的妻子,他此生的挚爱,他想将她捧在心尖上,想将最尊贵最好的都给她,却不得不欺骗她,伤害她,算计她,利用她。
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别无选择。
之前他假装陷入昏迷,她便担忧不已,千里迢迢冒着风雪跑去找他。
若让她知晓,他命不久矣,她将会多心痛?眼睁睁看着他油尽灯枯,她却无能为力,那种滋味该有多痛!
他舍不得让她经历这些,他宁愿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恨他。
恨他,她才不会在他离去时心碎欲绝,失了活下去的念想……
阮绵没有回宫,而是来到了城外的别庄。
当年她决定留在皇宫后,阮综便将她的嫁妆送进了宫,其中也包含这座别庄。
别庄里有看守的仆从,到处都被打理得很干净。
回到自己曾经居住的院子,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又仿佛一切都变了。
脑子一直混混沌沌,在这里睡了一晚,天亮后,阮绵去了从前常去的云灵寺。
“......求菩萨指点迷津,信女该何去何从?”
起身后来至一旁,这些年,她每年都派人来捐大量香火钱和油钱,为阮综和齐民瞻点的长明灯依然亮着。
回宫的路上,阮绵仍是思绪繁乱,想不出齐民瞻为何会突然变心?
她一夜未归,他竟也不理会。
她苦笑,果然......不在意了吗?
难道是她的原因吗?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吗?
回到宫,阮绵直接朝政宣殿而去。
常顺正在殿外,远远看到皇后娘娘来,不禁脸色一变,忙迎上前:
“奴婢见过.....”
阮绵一把推开他,疾步走上台阶,正欲去推紧闭的殿门,里面传来欢愉的笑声:
“陛下,人家一个人跳多无趣,您也来一起嘛!”
“好,朕陪你一起跳。”
是那舞姬和齐民瞻的声音。
忍着胸口的闷疼,阮绵推开门,便看到亲昵搂抱在一起的二人。
见到她,二人停下了动作。
“你怎么来了?”齐民瞻问,语气中颇有些不虞。
阮绵深吸一口气,走进屋中,平静朝舞姬道:
“你先出去。”
她没有想过要将这舞姬如何,即便那日单独召见,也只是问话,并没有为难她,她不屑为争风吃醋算计他人,也懒得做这种事。
后宫之中,宫女、女官、歌舞姬多不胜数,姿容姣好、心思活络的大有人在,她总不能挨个去对付。
舞姬犹豫着看向齐民瞻,见他点头,方将几乎褪至腰间的外衫拢起,施礼离开了。
红着眼圈看着他,阮绵道:
“我昨日未回宫,你不问问我去了哪儿吗?”
齐民瞻不看她,走到一旁执起茶盏,饮了口茶:
“有五七他们跟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阮绵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
“对,没事。”
她深吸一口气,从袖笼中掏出一物,伸到他面前:
“这是我为你求的平安福。”
“嗯。”齐民瞻点头接过。
手指相触,阮绵再也忍不住,扑过去紧紧抱住他:
“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
可是因为我平日太骄横?我以后改掉好不好?我会做个柔顺贤惠的妻子,求你别这样,求你了,夫君......”
她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很快将他胸前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
齐民瞻的心如在滚油里煎熬一般,犹豫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背脊安慰:
“莫要多想,不关你的事,你很好。是我,是我不好,让你失望了,我终究是负了你。”
“我不信!”
阮绵抬起头,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眼中满是固执:
“我不信,这出自你的本心,我不信,我的夫君会这样对我。
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或是在谋划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们是结发夫妻,不管发生什么,都应该一起面对,不是吗?
求你了,你告诉我......”
齐民瞻喉间滚动,咽下一股酸涩:
“你想多了,没什么苦衷,也没谋划什么。
过去几年,我勤于朝政,无趣得紧,也甚觉疲累。以后,我不想再为难自己了,也想享受享受这声色犬马之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