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再入长安
“大人,幽州这些官员的弹劾是小事,让人浮想联翩的是朝中和陛下的态度。”
陆真踱步听着许光的话,忽然问道:“陛下最近身体情况如何?”
许光被问得一愣,陆真马上喊:“云巧!云巧!”
在外面正忙着煲药汤的云巧立刻用葛巾擦干双手往营帐内跑去:“大人?”
“陛下最近可有与你联系?”
云巧愣了下:“不曾。”
贺兰关的战事才过去不久,朝中没有拨款重建关口也就罢了,募兵之事尚未落地,如今又搞出个弹劾来,看来是一点都不安稳啊。
“看来咱们要去一趟长安了。”陆真令云巧立刻写信给陛下,让其下旨着令自己入京面圣,云巧略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大人你的身体还未养好,若是再出点什么事......”
“本官是去面圣,又不是去干架,会有什么事?”
陆真摆摆手,示意云巧写信,自己在一旁细细琢磨。
成大勇刚来,一切都不熟悉,徐千和他的对接要加快了,募兵也不能停下来,等趁早定下。
想到这她命人去给刘渊带消息,让他这段时间加强巡防,若有变故务必守住武威、张掖两处关隘。
至于定原的建设,陆真让许光推荐了个管事来安排具体修筑事宜,还有水利修建,此事也只能一并交给管事们去对接。
信寄出去第二日,陆真带着一千人往长安而去,对外说的是回陇右。
到了陇右后,一千兵丁换上运输队的衣衫,陆真也换上了常服,坐在马车里往长安而去。
宣帝继位尚未到一年,朝中六部多是旧臣,在更大的利益出现之前,他们多半会为维护皇帝的利益为主。
当外患暂时解决,内忧便会悄悄冒头。
她此番去长安,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而此时的长安,未央宫中,宣帝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补汤。
“陛下,怎么如此不小心?”林玉衡上前爱怜地摸了摸她被烫红的手背,转而笑道:“陆真她直言要入京,陛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宣帝垂下眼帘,心中恨意滔天,脸上却不显:“陆真还有胆入京?不怕朕的禁军将她杀于宫闱吗?”
林玉衡大笑两声:“陛下提醒的是,您的两位堂弟可都在禁军任职,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岂不是手到擒来?哈哈!等陛下诞下皇子,就可以好好休息了,现在,还需要陛下多补身子。”
“来人,再给陛下端一碗补汤来!”
宣帝伸手抚上腰腹,这个孩子已经快要七个月了,她还有多久的活路?
只怪她识人不清,太过信任枕边人,也太看轻利益捆绑起来的关系,哪有什么敌人,只要有足够动人的利益,仇人也可化解恩怨。
陆真要来,她一方面期待,另一方面却又不希望她来。
这朝局已经崩坏至此,陆真来了又能如何?
过了三月,积雪融化,春花烂漫,长安城内人声鼎沸,似乎对朝中的暗涌不曾察觉。
陆真待在城外两日,等带来的人全都入了长安安置好了以后才动身入城。
守城的小将看到她的令牌,忙低眉垂目将马车放入城中,等马车走远以后,摇摇头继续干活,而守在城门口许久的人确定陆真已经入城以后各自回去将此信息禀告自家主人。
陆真的落脚点选得十分隐秘,这宅子有六个门,正门在正阳街,侧门却在小巷子里,与士兵们连在成一片,有什么动静都能及时支援。
让陆真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上门拜访的竟然是严正蕃。
“陆大人。”严正蕃这大半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脸色沧桑,眉间沟壑渐深,看起来十分憔悴。
陆真将人请了进来,让人去沏茶,严正蕃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点炭炉煮茶的云巧,悄声说道:“大人怎么这个当口入京了!”
陆真闻言定定地看着他,随后笑了笑:“陛下有令,在下不得不从。”
严正蕃叹了口气,陆真看他这样子似乎有话要说,便让云巧下去了。
“严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言,陆某不喜欢玩你猜我猜的游戏,这里也无其他人,倒不如直言来得畅快。”
没了云巧,陆真只能自己去给炭炉加碳,又用镊子夹出茶叶放入茶盏,严正蕃看着她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心情好像也被安抚了,稳了稳心神说道:
“陆大人有所不知,去年年关到现在,西宁王在朝中拉拢了不少人,这些人看似不起眼,但在陛下罢了不少官员后,就都显出来了,如今都在六部担任实职。”
“哦?还有呢?”
陆真将水倒入陶壶,将它放在炭火上煮沸:“这些人掌握实权便能对许多事情有了裁定权,可陛下也不是吃素的,她手中有禁军,有舞阳卫,怕几个文官?”
听到这话,严正蕃叹了口气:“错就错在,陛下先前任西宁王次子和幼子入了禁军,如今禁军里有不少人已被拉拢。”
陆真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严正蕃,严正蕃无奈地说道:“禁军多出自氏族、勋贵,他们中许多人都不支持搞改革......”
陆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难道他们认为没了陆某,他们的朝代便能传百代?”
“大人!慎言!”
“对方来势汹汹,只要大人适当时候温和一些,以求大局,他们就拿大人没有办法。”
陆真看着严正蕃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冷哼一声:“哼!让本官去和这群伪君子虚以委蛇?看来还是陆某平日太过仁慈了,竟然给人如此错觉。来人!送客!”
严正蕃哑口无言良久,最终拂袖而去。
前来拜访的郭长治与他擦肩而过,两人相对无言,郭长治盯着他难看的脸色,心里有几分畅快。
看来他在陆大人这里吃了排头,郭长治回想起他的脸色,差点要笑出声来,看到陆真时想到她的处境,就笑不出来了。
“郭尚书。”
“陆大人。”郭长治看着她在烹茶,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接过镊子开始拨弄茶盏。
“郭某已经等陆大人许久了,这长安的风越来越大,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陆真没有说话,看着茶叶在沸水中沉浮,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却一个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