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质问
陆真的醒转彻底稳定了军心,许光详细问了罗盼儿陆真的情况,两人嘀嘀咕咕许久,最终许光抹了抹脸一言不发地去安排事情,郑前回来得知这个消息差点和他打起来,到现在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方才罗医士怎么说的?”
郑前担忧地看着主营帐,许光张了张嘴,只说道:“没别的,只说大人要好生将养,不得劳心费神。营地里的事情咱们几个多上心,还有徐将军在,不会有事的。”
郑前挠了挠头,转身去找赵利,赵利耳朵尖,方才肯定听到了。
营帐内的陆真半眯着眼,瞧见来人后将头转了过来,看到罗盼儿手中的药箱又转过头去。
“大人,该换药了。”
罗盼儿的声音很轻,动作也很轻柔,陆真配合着翻身到侧面,纱布拆开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凉意,随后便是又痒又痛,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罗盼儿专注地盯着伤口,这几日初步愈合得不错,她用镊子夹着纱布小心擦干伤口渗出的黄水,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样子,怕是要闷出脓来。
她犹豫了一下,如实说道:“大人,前面的伤口开始流黄水了,先前怕伤口无法愈合包扎得太严实,营帐内又保证暖和以免发热,可现在看来,怕是不能包扎了。”
陆真闭了下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不包扎伤口的话,我还能穿衣服吗?”
罗盼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可以,但是要在衣服上剪出两个洞来晾干伤口。”
“本官先问问,这伤口要晾几日?”
“说不准,若是伤口结痂了自然不用继续晾,但大人这是贯穿伤,比较难愈合,若是发脓,就只能用管子吸出来,或者切开引流......”
“好!停!我配合!”
陆真败下阵来,在一旁听得发笑的云巧绕过屏风走到陆真面前,抖开手里的衣服笑眯眯地说道:“大人放心,奴婢方才将大人的衣裳改了改,反着穿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云巧你真是及时雨!”
罗盼儿笑着放下了镊子,趁着陆真转移了注意力立刻拿出药瓶往伤口上撒药粉,陆真痛的“嗷”地叫了一声:“痛痛痛!”
“大人忍忍,这药效比较好,痛过这一阵就好了,过两日还得拆线,比这个痛多了。”
听到这话的陆真扁了扁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白鼠,被罗盼儿捏住了手脚,只能乖乖被实验。
拆线的时间还没到,徐千的部队就先回来了,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索其部族大败,西宁王世子将定原划入大庆辖内,他们要配合做边防。
另一个则是他们带回来了三个人,贺兰关里许多人都认得,便是陇西卫将领许添,徐千还没想好要怎么安排这三个人,许光找上门来了。
“许光?大人可有什么指示?”徐千担心陆真会因为许添曾是陇西卫将领又是许光的父亲而有失偏颇,可他没想到的是,许光压根就没告诉陆真这三个人被押送回来正在等候发落。
按照流程,这三人应当押解入长安,审讯、听候发落,陇西边防是否为这三人泄露目前尚未可知,若是真的,他们恐怕离死不远了。
但凡事总有例外,徐千就担心陆大人想搞点什么意外。
而真正要搞意外的许光一脸真诚地说道:“大人眼下正是养伤的关键时候,怎能为这种事情分心,所以派我来处理。”
徐千闻言一顿,抬眼看向许光,后者不偏不倚,任由他打量。
“有大人的手谕吗?”
许光站直了身体:“大人都伤成那样了,怎么写手谕?”
看着他一脸正直的样子,徐千心中的疑虑消除了大半,将他带到了关押的地方,忽然转过头来盯着他,许光无可奈何:“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会坑你的。”
听到这句保证的话语,徐千才终于将他放进去。
关押的地方光线并不好,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屋顶又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走进来都能感到一股阴冷。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落魄又肮脏的许添,而许添看到门被打开的时候脸上露出的欣喜在看到他之后烟消云散。
“怎么是你?”
许光盯着他没有说话,许添冷哼一声:“不要以为你现在搭上了陆真就能为所欲为,陆真一介文官,哪怕她是三府节度使也不能私自处置卫所将领!只能将我押入长安听候发落,她不敢的!”
“贺兰关的边防,是你告诉匈奴人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许光原本还有点怀疑,可从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心里就有答案了,就因为眼前这个人选择苟活,让贺兰关两千多将士被杀,陇西十村被屠,大人还受了重伤,实在是不值啊。
“你休要胡说,谁能证明?”
许添如何会认?贺兰关驻军不到两千,本就抵挡不住五千匈奴人,被破关是迟早的事,再说了,朝廷一直拖延不肯多给军饷,不打一仗,朝中都快没有武将的位置了,他们这些人只能在边陲之地被消耗到死。
“你可知这一战,匈奴已经意识到大庆边陲防线并非牢不可破,哪怕大人重创了匈奴人,也是付出了代价的!”
战争这扇门一旦被打开,就难再合上。
先前的内战已经消耗了国力,若是因此与匈奴全面开战,雍州、并州、幽州这三个地方沦为战场,百姓如何生存?先前做的一切都会被战争毁坏殆尽,白费大人一番心血。
“就凭这些,整个许家都会被问罪,都会死在你手里。”
许添听得愣了愣,随即笑道:“谁管这个?”
这话气得许光想上前抽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是,我没有证据证明关口防御是你泄露的,但有一种情况,不需要证据。”
他慢慢走上前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许将军自知罪孽深重,畏罪自尽。”
许添心中骇然,目眦欲裂:“你这是弑父!”
许光闻言恨极,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许某的父亲早就死了。”言罢将药液全部倒进了他的喉间,许添被呛得咳嗽不止,许光干脆合上他的下巴,等待药液发作。
片刻后,他盯着了无生息的许添片刻,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