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扑朔迷离
“陛下，何必大动肝火。纠察百官、选贤举能，吏部亦有责任，钱御史所言或是偏听市井流言所致，罪不至此，不如就让他回去反省反省，往后的弹劾可得有实证。”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宣帝看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刑部尚书杨长明站了出来：
“臣以为陆大人不该受此委屈。那些氏族、百姓宁愿到荒无人烟的定原去重新生活，也不愿意继续待在幽州，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情况吗？”
钱御史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反驳，便听得杨长明继续说道：
“先前北边推行户改、田改，也只有幽州推行艰难，战后重建工作一再糊弄，才造就这样的结局，请陛下明鉴。”
既然说到了核心问题上，西宁王就不能让陆真有机会，他连忙站出来说道：
“这些改革在幽州遇到难题，也正是说明了陆大人的改革并不适合其他地方，若只有陆大人治下才能推行改革，焉知今日之成就亦是明日之忧患？”
“西宁王所言岂不是因噎废食？”
郭长治也加入了这场混战，忍了这么久，眼看着陆真就要留在长安，朝中势力势必会有一轮洗牌，若这个时候留不下陆真，往后朝中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勋贵也正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西宁王递过来的橄榄枝他们大部分还在观望，陆真入局说明又多了一个选择。
宁都侯看了一眼武国共我，后者捋了捋胡子，朝殿内不起眼的一处看了过去，随后收回目光出列说道：
“老臣年少时也曾到过陇右、陇西，那里旱灾频发，百姓一茬一茬地死，又一茬一茬地长，小娃娃投身到寻常百姓家只有吃不尽的苦。陆真所行新政不仅改善水土造福百姓，还助力提高粮食亩产，优化税收结构，令百姓吃饱穿暖。幽州地势平缓，良田无数，却仍然有人活不下去宁可逃荒，这事，老臣也十分不解，不知内阁几位大人能否解惑？”
殿外传来脚步声，却是两名禁卫军入内。
“叩见陛下。”
宣帝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钱御史，重复道：“拉出去，杖二十。”
杖二十？就钱御史这小身板，受得住？
可两个禁卫军没有犹豫，朝宣帝行礼后立刻站起来架着钱御史往外走。
“陛下！臣知道错了！陛下饶命！”
严正蕃闭了闭眼，方才陛下说要将钱御史罢官，是他拦了拦，结果直接改杖责了。
保住了官身，性命却是生死难料。
西宁王盯着那两个禁卫军皱了皱眉，陆真却趁此站了出来：“陛下，早前臣便提及改革需循序渐进，所以先北后南，以稳定局势再徐徐图之，其中需要朝中官员、地方官员齐心协力方能将此事做成。今日钱御史殿前弹劾臣，还不知道有多少同僚心中对臣有怨怼，这官......臣还是不做了吧！”
“陆大人！”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郭长治便连忙挽留道：“陆大人所行之政早已有成效，否则先帝怎会准允陆大人在陇右大刀阔斧搞改革呢？如今朝中出现了这样的声音，臣请陛下彻查此事，还陆大人一个清白！否则，何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杨长明、李芳与吕冬也都站出来附议，局面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西宁王横眉冷竖，这陆真以退为进，竟然将几个尚书拉拢到她那边去了，就算自己的人握着实职，这个时候跳出来公然和尚书唱反调，也站不住理，正当他犹豫间，陛下说话了。
“几位爱卿所言朕已经知晓，此事便交给明镜司去办，曾奇，你手下有个叫张风的，让他来办吧。”
当了许久背景板的曾奇站出来领命，陆真抬眼望去，第一次见这位曾经让不少朝臣闻风丧胆的明镜司统领，玄色的装束将他盖得严严实实，面容阴郁，甚至有些阴鸷。
曾奇似乎察觉到陆真在看他，抬眼与她对视了一眼便迅速收回了目光。
“是，陛下。”
宣帝似乎有些精力不济，她支撑着脑袋，外衫微微敞开，陆真才看到她那大得出奇的肚子，觉得有些奇怪便多看了两眼。
“今日可还有其他议题？”
宣帝的眼皮已经在打架，支撑了这么久，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但还不能认输，她得让陆真堂堂正正站到朝堂上，才能有一线生机。
殿内无人应答，宣帝将指甲插入掌心，目光恢复了些许清明，说道：“朝中成立理政司，由陆爱卿负责，赐金腰牌，随时可入宫向朕直接汇报，往后凡是有弹劾陆卿之罪，没有证据一律杖责二十，都听明白了吗？”
“是。”
宣帝缓缓起身，眼神在殿内巡了一圈，最后落在陆真身上才迈步离开。
一回到寝殿，她就再也阻挡不住困意，直接倒在了床上，昏睡过去。
那边陆真缓步走出殿内，郭长治等人没有立刻上来联络感情，而勋贵们就没有这个顾虑，直接出言相邀，陆真对他们也有结交之意，便与他们约定明日过府拜访，几人才满意离去。
严正蕃看她身旁已经没人，随从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竟没有回来，他连忙上前笑道：“陆大人，今日可赏脸去飘香楼一聚？”
陆真看着他不说话，良久以后才回答道：“本官吃不惯外面的饭菜，还是家里的厨子做得好吃，只能婉拒严大人一番美意了。”
她大步往前走去，严正蕃拉拢失败后被西宁王嘲笑：“呵呵！就你这点伎俩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陆真怎么可能上钩呢？”
两人的根本意见也是不和的，西宁王只想要这天下，至于是千疮百孔的，还是完好无损的，西宁王觉得无所谓。
但这个对严世蕃来说十分重要，破坏容易建设难，这些可都是钱啊！
陆真出了宫门，云巧和赵利都站在马车旁，看到她出来以后连忙迎了上去。
“大人！”
陆真点了点头，余光瞟了一眼周围，随后压低声音说道：“先回去再说。”
“是。”
陆真上了马车，云巧也跟着上去了，赵利和车夫坐在车辕上，马车缓缓往小院驶去，陆真回想了一遍早朝发生的事情，才慢慢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