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胤的话,犹如一记炸雷,让孟婉眼瞳顷刻间睁大,划过难以置信。
“殿下,安王绝非那样的人,淑妃娘娘也与绮妃不同,若是因为今日之事,殿下就猜忌于他们,实在不妥。”
见着孟婉替容宸辩解,容胤攥着小仕女的手用力收紧,“所以你认为孤所言,是妒意所为?”
面对容胤眼底的盛怒,孟婉咬紧唇,虽然他对自己诸多保护,可让她去怀疑淑妃和安王,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
将她调往绣作处的是淑妃,从小相助过自己的是安王,淑妃一心向佛,在宫中隐世宁人。
而安王,四处游历,心思纯善,为人谦和,是君子仁臣。
他们母子,是她在宫中遇见的最好的人,怎么可能与绮妃一样。
这一定不是真的。
只是现在,她无法证明,容胤的猜忌,会让他们母子二人不得安宁的。
“殿下。”
孟婉突然间跪下,容胤眼神一凛,“你这是做甚?”
“殿下,淑妃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安王少时对我相助颇多,他二人,绝非心怀叵测之人,还望殿下不要因奴婢之故而迁怒于他们。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答应殿下,以后绝不会与安王再见面,也不会主动去探望淑妃娘娘,殿下也不要再心存猜忌,好吗?”
孟婉的话,像挫刀,磨的容胤耳朵发紧,她竟是宁愿相信旁人,也不肯相信他所说的。
见着容胤不说话,孟婉皱了皱眉,“殿下,奴婢感念殿下一直对奴婢照拂有加,但宫中并非全是恶人。
淑妃娘娘已经不理后宫之事多年,为了奴婢,才破例将我调去绣作处,此恩难报,若殿下真的要怀疑淑妃娘娘,那就请殿下让奴婢回掖庭吧,奴婢绝无怨言。”
“够了。”
容胤黯下声音,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孤答应你,不会再追究此事,但你记住你方才说的话,不要再同他们母子有任何来往,明白吗?”
“是,殿下,奴婢明白。”
孟婉松了口气,从地上起身,临出去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容胤。
只见他背对着自己,负在身后的手指,紧紧攥着那个小仕女,显然是在克制着什么。
今日他还在气头上,孟婉只得先行离开,当她回到绣作处之时,一进去,就被萃兰叫了去。
“内务府找你何事?”
萃兰开口,孟婉编了个由头,“是询问新进绣女的督教之事,奴婢已经据实相禀。”
“这批绣女资质都挺不错,你要好好督教,方才郑司绣找我,让你同你说一声。
今年的探春宴,陛下要携众位妃嫔去云峰山的春园,绣作处要派绣女同行,郑司绣想让你带几个绣女一道过去。”
“让我去探春宴?”
孟婉吃了一惊,萃兰点点头,“往年探春宴,绣作处都会派人随行,我与孙掌绣都去过,你是三位掌绣中唯一没去过的。
郑司绣此番让你同行,也是为了让你长长见识,日后可以更好的督教那些绣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要好好准备,明白吗?”
见到萃兰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孟婉只得应下,“是,奴婢自当好好准备,绝不会辜负司绣和姑姑的。”
“那就好,这段时日,你安心准备,那我就先回去了。”
萃兰离开后,孟婉走进绣练坊,心绪仍然有些不宁,容胤说的那些话,反复在她脑海中纠缠。
她不能再与淑妃、安王有过多交集了,若真惹恼容胤,那就连累了安王与淑妃了。
而此时,已经从南宫回到东宫的容胤,整个人就像是覆上了一层冷霜,透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德安,去将吴良娣叫来。”
片刻,面容温婉的吴翎走进殿内,见到容胤后,马上跪下行了礼。
“参见殿下。”
“免礼,明日你拿上那尊白玉观音去淑妃那里。”
“是,殿下。”
吴翎起身,看向容胤,“家父送来密信,他在户部查到近日有批南江运往京都的税银,可能有问题。”
“嗯?”
“殿下请看。”
吴翎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案桌之上,“这是父亲从户库所拿出来的银锭,殿下看看可有何不妥之处?”
容胤将案上的银锭拿起,放在手上掂了掂,眼眸随即眯起。
“德安,拿锭银子过来。”
德安马上拿出锭银子呈到容胤面前,他将两枚银锭一同放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
“你父亲说这是南江送来的税银?”
“是,几日前,这批赋银抵达京都,由户部侍郎赵宇接收入库。
父亲与户部员外郎私交甚好,在饮酒之时,无意中听他提及,这次的税银似有不妥,他提出要查验之时,却被赵宇斥回。
这枚银锭是父亲暗中命人偷换出来的,经过查验,这枚银锭里掺杂了铅粉,且银锭实则分量不足,以铅粉充之。
父亲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命人将密信送来给我,请殿下过目。”
吴翎将密信呈上,容胤接过密信,看完之后,目光落在那枚银锭上。
“赵宇乃是绮妃表兄,任户部侍郎多年,根深蒂固,你去同你父亲说,税银之事,密查,不可打草惊蛇。”
“是,属下领命。”
“你退下吧。”
容胤说完,待吴翎退出后,他按了按眉心,目光落在案上的小仕女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如今消弱门阀之势,迫在眉睫,这安王与晟王交好,绮妃之事刚过,这安王便马上回京,这中间,必有什么牵连。
只是如今,安王掩饰太好,他手中无任何证据,说服小丫头信他。
但安王绝非善类,如今他必在暗中伺机而动,此人不得不防。
想到这里,容胤叫来德安,“你去告诉司炆,让他派人暗中盯着安王,一旦发现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
深夜,孟婉将齐良人的衣裳做好,从密室出来之时,正好一轮圆月挂在天上。
看着天上的明月,她不禁驻足,直到身后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既是做完了衣裳,怎么还不回去歇息?”
听到身后的声音,孟婉转过身,月光之下,季冷站在那里,眸光晦涩。
“大人不也没歇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