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吴源一案,实际上已经罪证确凿,无需过多调查。
除了沈仙佑弄出来的那份名单。
几乎是同一时间,有着大量有关吴源及其贪墨的罪证,被司礼监的凤公公掌握在手中。
有意思的是,对那些罪证的来历追根溯源过后,凤公公发现竟然是“共命”内部把代首领吴源卖了的结果。
沈圣昀则是认为,那个充斥着三教九流的团体,更像是在求饶。
但是沈圣昀还认为,这帮人若是不加以诛灭,日后必会成为大玄身上的毒疮。
否则,又岂会将此案再度交予沈仙佑处置。
凤公公忽然叹息一声。
“陛下,奴婢依稀记得,吴源当初中状元时是何等意气风发,一身儒家浩然正气,令天下学子皆为之逊色。”
“四十年光阴,竟是走到这种地步。”
“可悲!”
沈圣昀与凤公公缓缓走着,心情平和,神色淡然。
“人到了一定境界,肯定是会去追求什么的。”
“吴源要追求什么,朕约莫是觉得,他是要实现自己的价值。”
“此事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人人的路都在脚下,首辅吴源走的路,与前面几位首辅大差不差,都是为了背后的世家大族站台。
也抱着一种赌徒心理。
万一,要是赌成功了,要是真分走了皇权,那么文官当道的时代又会来临。
他吴源,便会在文人执笔的史书上万古流芳。
事实却是他赌失败了。
就在次日,沈仙佑来到锦衣司过后,正式敲定“漕运案”。
此案与吴源本身千丝万缕。
祥武三十年时,大玄北方经历了一场极为严重的干旱天灾,而在当年沈圣昀决定重启前朝就已经废弃的南北河道。
所谓南北河道,普遍认为是前朝皇帝好大喜功,不顾劳民伤财的后果兴建起来的三千里河道。
河道从楚州开始,一路直至燕州。
前朝用意是想通过河道漕运,快速盘活濒临枯死的国库,但天意没有给前朝这个机会,在河道修建了一千三百里时,大玄太祖皇帝就率军攻破了京师,而在那过后南北河道的工程就被搁置。
主要也是大玄没那么余粮接着修。
从事实上来讲,南北河道只要修成,绝对是利大于弊,而沈圣昀和吴源这对君臣证明了这一点。
就在祥武三十六年,总共耗时六年,南北河道竣工,更名为燕楚道。
自那过后,大玄北境已有水乡雏形,再加上漕运把大量南方的资源往北方运送,一改北方贫瘠样貌,但这个却不明显,只是说比以前好上一些。
正是因以吴源为首的世家大族,几乎完全把控了燕楚道的漕运利益。
根据锦衣司的计算,从祥武三十六年至今,漕运税银缺口高达四千七百余万两白银。
此时此刻,沈仙佑坐在徐游的位置上,看着这笔数目,脑海中也在想着这相当于什么概念。
徐游提醒道:“言王殿下,户部近日公布了今年的国库岁入,一共八千九百万八十七万两白银。”
“噢……也就是说吴源四年来贪的钱,相当于大玄半年的收入。”沈仙佑说。
“是的,但其实这么看来,也算还好。”
徐游真是觉得还好。
沈仙佑放下账本,沉声道:“还好?大玄两道十九州,一整年也才将近九千万,吴源那帮人四年就贪了半年岁入。”
“朝廷岁入大多用于民生和压制宗门势力上,要是多这四千多万两白银投入到军事上。”
“只需三到五年的时间,让军队消化掉这笔钱,不说能把北靖和南乾全都灭了,但至少能灭一个!”
“而且,这只是明面上查出来的,没查出来的就不止这些了。”
徐游表示赞同:“卑职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还有一千万到两千万的缺口在账目上对不上,卑职怀疑是吴源偷偷资助给了共命。”
“不必怀疑,就是了。”
一个人是供不起这么庞大的势力进行运转的。
单靠他们的主张和宗旨,那就是纯在画大饼了。
钱财和资源,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沈仙佑随即问道:“现在朝廷那边怎么说?”
“回禀殿下,今早三法司把所有有关档案都给交到了锦衣司里来。”徐游说。
“那就是说,漕运案的归属权都在锦衣司咯?”
“对!”
沈仙佑干脆利落道:“事情这就好办了,你去提审吴源,午时之前务必完成最后一次审问,午时三刻前送上东菜市口,斩首!”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案子,三法司不介入是不可能的,但三法司内也有着吴源的党羽。
文官们如果非要抢案子。
换言之,那就是非要在这件案子里徇私舞弊了。
而在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候,吴源对所有贪墨罪行供认不讳,签字画押。
徐游也很守规矩,让人拿来一顿断头饭。
吴源没有丝毫胃口,突然问道:“徐指挥使,我问一句,这案子是谁在主导?”
“言王殿下。”徐游说。
“那他在锦衣司吗?”
“在,吴大人要见他?”
“我有冤情。”
闻听此言,徐游眉头紧皱:“有冤,下了九泉再找阎王爷说,锦衣司不是三法司,容不得翻供!”
“徐指挥使误会了,我的冤情,我只想对言王爷说,言行合一的那个言。”
吴源面带笑意,从容不迫地看着徐游。
此时此刻,沈仙佑正在调兵,毕竟漕运案涉案的朝廷官员就有一百八十多人,还都是权贵那一批次的。
必须要有兵马进行严控,要不然十有八九会出现“劫法场”的闹剧。
徐游来到跟前禀报:“殿下,吴源说想要见您,有冤情对您说。”
“他还有冤?”
“卑职觉得,您应该去见一见,吴源的某些事情见不得光,您多掌握一点,对自身就越有利。”
沈仙佑点了点头。
眼下,也耽误不了行刑。
沈仙佑来到牢房当中,直勾勾盯着吴源。
“吴大人,说说你的冤情,让本王听听怎么个事。”
吴源笑问道:“言王殿下,你知道四年来,漕运税收一共是多少吗?”
“不是四千多万?”
“错了,那只是前两年的漕运税收,真正的漕运税银总额是一万万两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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