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四天,喝了四天的肉星儿白粥,除了母老虎一日三餐骂咧咧地端粥水来,根本没有人走过房门半步,连个向人呼救的机会都没有,真真是逃跑无门。
对於逃出这间闷死人的黑房间,我不是完全死心。
只恨每次母老虎 气腾腾——“嘭”,拆门似的开门,下手之粗暴,不得不让人为那扇门祈祷。
祈祷它快点破,不用破很夸张,就核心部位破就好了,阿门。啊,呸,不对,应该是佛祖,吐口水说过,观音大士,西天佛祖,保佑保佑,这扇门破吧。
之后四天,我非常纳闷,非常郁闷,还不见它烂。古代就那么多质量过关的免检产品,物美价廉。来扇假冒伪劣产品就这么难么。
如果逃出去呢,一无分文傍身,吃饭成问题;二无一技之长,生计难展;三无缚鸡之力,歹人不知多少,这小身板打不过也跑不过。
而且逃得出这件闷死人的黑房,只怕也逃不出这个闷死人的朝代。
自古女人就是社会的弱势群体,现代还有人贩卖妇女,更何况这该死的裹小脚的宋朝存天理,灭人欲。逃出去未曾见得就是生天,现在怎么说还有肉星儿白粥,逃出去只剩西北风,只怕日子更难熬。
唯有乖乖替路小妞儿嫁人吧。就如圆规母老虎的摔门宣言:“老老实实嫁过去,少来幺蛾子。”
第五天是出嫁的日子。
圈养四天,日子不是人过的。
第四任第四天?莫非真的四四四,死死死,啊呸!大吉利是,我还四季平安呢!
天刚蒙蒙亮,母老虎就将我从被子里我了起来,大脑迷迷糊糊,还处於大半昏睡小半刚醒的状态,感觉到一个脑袋靠近左耳,一把刻意压低的声音阴深深地响起:“你今天给我机灵点,休想作怪。”
一阵凉气吹过耳边,鬼?我立马吓醒。能不机灵吗,一大清早的就吓死人。
原来母老虎请了乡里的几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来帮忙拨弄我。
体形较大的两个女人帮我穿嫁衣,怕我不合作,捉着我两手就大大地架开往上套嫁衣,而我只能呆呆地像个衣架看着,古代的女人出嫁真麻烦,嫁衣一层又一层,盘结一个连一个,带子一条缠一条,多麻烦啊。
一个女人给我洗面又是擦。粗鲁地泡湿布巾,扭都不扭一下,滴着水,也不管我有没有屏住呼吸二话不说就“呼”一声擦过我的脸,然后拿干布巾就往脸上擦。乡里人,没文化,不体贴,真可怕。<
br> 大娘,那是我的脸,轻点儿,会不舒服的。我有胆怒,没胆嚷,在心里抗议了好久。
事实证明,铁杆子里出政权,抗议无效。
忍气吞声忍受完这些“喜兴”折磨,哪里想到好事在后头,还有一样“最甜蜜”的折磨。
最后一个女人看其他女人都完事了,莫名奇妙地拿了跟细细的棉绳粘了些白白的粉,贴在我脸上,两只手绕几下细绳,嘴里咬一端,两手向两边一扯,哇,“痛!”
“每个新嫁娘都这样开脸的啦,现在痛一下,以后蜜里调油。”其中一个面善的女人笑了笑。
被他们这样拨弄,整个人不得不清醒。又不能有意见,有也得吞下去烂在腹中。
这边稍停一下,喜娘就操着大嗓门未见其人先听其声地来了。
喜娘体形丰硕,穿着一身俗里俗气的深红色袄子,深红色的下裙,手里甩一红色巾子左右摇摆远远地走近院子,一身恶俗。
她先和母老虎街坊邻里寒碜半天“嫁好人家啦”,“好福气啊”,“终於等到你家的这顿酒啦”一大堆有的没的才慢吞吞走近屋里,嚷嚷几十句吉利话。估计说完会说的吉利词了,才拿起梳子,慢慢帮我梳头。亲娘咧,等你半天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古老的歌谣,经典的词句,优美的旋律,多浪漫的一首歌啊。
可惜从一把杀猪似的的喉咙里爆出,我淡定不下来了,这位喜娘,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的声音很有磁性,不是吸引的那一种,是很令人排斥的那一种!
母老虎,收了人家那么多彩礼,没有华丽的排场就算了,至少你也得请个对自己嗓子有自知之明的喜娘吧!
整个梳头过程,我都在闭着眼睛,拳头紧握,深呼吸深呼吸,百忍成金,我忍。
梳完头,喜娘唱说了几句吉祥话。看见房里空空如也,竟然没有一个水果,母老虎太过过分,见我实在可怜,出了门,半会儿拿了个苹果回来塞到我一手里,捉了我另一只手放在苹果上,低声跟我说:“这是保平安的,不要吃。”
呜呜,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原来你是好人。
“平平安安,大吉大利。”喜娘轻轻放下红盖头,留我坐在床上等下一个程序——上花轿。
等了老半天,花轿怎么还不来,比我还黄花大姑娘的慢吞吞,真没时间观念。
“吉时到,
上花轿。”老半天,
外面才传来一声响亮的叫声,喜娘扶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引出门。
一上八人大花轿,唢呐欢天喜地吹得更响了,铜锣“锵锵”敲起,喜娘跟在轿边走着,逢人笑语。
轿外一片喜兴,相隔一道轿门,轿内却安静无声。
此情此境,我竟心生几分悲凉。垂下的眼,眼里演到的都是一片红,一片喜兴,我的心却没有一丝欢喜。
手指摩擦过袖口一针针绣成的花纹,想不到二十四岁人,第一次嫁人,穿的是一些不知名的女人织就缝制的大红嫁衣,嫁的是别人家的相公,无父无母陪伴,没有人祝福,连喜娘都会用可怜的眼光怜悯我这个从现代穿来的可怜虫。
想想父母从来不会关心自己,明明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却和一个人生活没有什么区别。他们的心里是否有过属於我的痕迹,失去我,他们会难过吗?会为我流哪怕一滴泪水吗?不,不会,以前不管我病得多严重,他们都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他们心里怎么会有我。
前两年还和男朋友甜甜蜜蜜规划未来的一生,谈两三年恋爱,买间不大不小的房子结婚,婚后两三年生一个小孩,看着孩子慢慢长大,偶尔去去旅游,和对方一起慢慢变老……
不要求大富大贵,只希望和和美美。
天真的以为和他真的可以有一辈子,甜甜蜜蜜。
“分手”两个字告诉我,我太天真,这只是我一个人痴想。
越想越是难不想,脑袋不听使唤地放映着过去二十四年内开心的,不开心的,介乎於开心与不开心的生活。
一幕幕,就像昨天,可已隔世。
亲人间血缘联系的感情,在二十四年里早已磨灭,情人间美好的感情,五天前已经断绝。
滴滴泪水如雨下,带着回忆的温度划过我的脸颊,慢慢失去原来的温度,从下巴滴下,滴在紧抓苹果的双手上。
往事如烟,人应当活在当下,纠缠在前尘旧事又有什么作用呢?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次,天可怜我,赐我第二次生命,要好好珍惜。
如果路小妞儿是与千年后的我互换灵魂,路小妞儿,祝你幸福,以前遇到的人亦祝你们幸福。华姚露已死,我已经不再是华姚露了。
是的,过去的一切一切就应当想今日所流的眼泪一样,莫再留恋!
泪水流尽,心变冷却。
境随心变,乌云远去,阳光普照,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从今开始,我就是路遥华,路遥华就是
我。
作者有话要说:某猫有点懒,以后会坚持一天一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