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没来过蜜饯铺子吗?”
“没。”
晏清河觉得不可思议,胡秀儿这么能干,总不至于连个蜜饯果子都买不起。
胡秀儿不是买不起,是小时候没进过城,都是爹给她买回来她直接吃。
后来长大了能进城了,却总想着要省下钱来给宋瑜用,舍不得买。
加上宋瑜又很不喜欢她抛头露面,她进城的次数非常有限,都是急匆匆去,紧赶紧回,不敢耽搁,更不敢在街上乱逛瞎转悠。
所以,这是她上下两辈子,第一次逛蜜饯铺子。
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种类,除了她吃过的桃干、梨条、糖李子外,还有什么白梅乌梅青梅,樱桃、银杏、木瓜.......
零零总总摆了几十个方格,糖就更多了,红的黄的绿的粉的,硬的软的跟花朵一样的,看的她眼花缭乱。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蜜饯铺子里竟然还卖糕点,啥鹿鸣饼、豆儿糕、鲜花团子、蜜煎藕......
好多都是她连是啥做的都看不出来的糕点,都好吃的很。
不过也贵的很,尤其是那个鲜花团子,一个竟然就要二十六文,她一口都能吃下去一个。
就算现在猪肉涨价了,二十六文也能买一斤三两肉呢。
一想到这么一小口糕点就是那么大一块肉,胡秀儿都吓的不敢再尝了,生怕自己一冲动当了冤大头。
晏清河听到胡秀儿嘀咕,不由想笑,觉得胡秀儿算账真的很快,几乎拿到手一个东西,她就能算出对应多少斤肉来。
提着东西从蜜饯铺子出来,晏清河好奇问胡秀儿,“你不会写字,算账却很快,怎么弄的啊?”
他脸凑的太近,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睛亮晶晶,看的胡秀儿有些窘迫,往后退开些没好气道:
“算账又不需要会写字,只要心里明白就行了,我婶子教我的时候用的就是小木棍,我心里也用小木棍来回挪动,就算出来了。”
晏清河更加好奇,“你婶子学过算账?”
胡秀儿有些小小的得意,点头道:“我婶子不光会算账,还会绣花会调香,她配的香包夏天熏蚊虫可管用了。”
晏清河有些意外,别说农家女,就连一般的小地主家的姑娘也不会调香,香料那种东西,都是大户人家才玩的起的。
而以他对胡秀儿的观察,她是实实在在的屠户出身,那身杀猪的手艺做不得假,但她这个婶子却很不一般。
这明显不太对,晏清河不由追问道:
“你婶子是大户人家出身?”
第六十六章 和谈
胡秀儿摇头,
“不是,她在大户人家当过丫鬟,伺候的小姐爱调香,她就跟着学了些。”
晏清河追问,“哪个大户人家?”
“不知道,好像姓郑,是个将军啥的,我小时候跟小黑哥偷听的,过去太久了,记不清了。”
“小黑哥?又是谁?”
“我婶子的儿子啊,也是我爹的干儿子。”
“你俩很要好?”
“对啊,我俩从小一起长大。”
“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
俩人一问一答,说说笑笑,冬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给他们涂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同一时间,京城齐恒府上,宋瑜的心哇凉哇凉的。
齐恒确实是位表里如一的君子,齐老夫人对来自故乡的晚辈也很热情,但是齐恒夫人却对收留宋瑜有诸多不满。
而齐家住的小院是齐夫人的嫁妆,齐家的日常开销,也全靠齐夫人的嫁妆铺子收益补贴。
所以当齐夫人向齐恒提出,家中住房紧张,女儿大了要避讳外男,实在不方便留宋瑜长住时,齐恒也只能让步。
看着齐恒一脸难为情地说家里太过吵闹,影响读书,广元寺的后院很是僻静,不妨去那里静养一阵时,宋瑜的心里一片冰凉。
广元寺确实很僻静,适合静养,却不适合他这种明年春天就要应试的人,无他,离贡院太远了,骑马都得一刻钟,更别提坐车了。
齐恒话说的再好听,也是要赶他走的意思,宋瑜虽说咳的脑袋晕乎乎,也不至于连这点话都听不出来。
其实在刚住进来齐家后,宋瑜就意识到自己住不久,齐家实在是太小了。
站在大门口,一眼就能看到底,三间正房四间厢房,院子小的转不开圈,连个后院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他梦里胡秀儿买的小院宽敞。
家中一切事物全靠女眷亲手操持,下人也只有一个粗使婆子,连个看门的小厮都没有。
若不是亲眼所见,宋瑜很难相信京官竟然能穷成这样。
齐恒在翰林院为官十几载,至今还得靠商户出身的妻子嫁妆过活,连给老母亲买个小丫鬟伺候的钱都没有。
齐夫人不愿收留,宋瑜能理解,但是让他去广元寺借住,他是真的不愿意。
可他眼下病体未愈,手头拮据,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好的住处,先去广元寺里静养一阵,再另找住处也好。
齐恒见宋瑜一口答应搬走,没有半分勉强不满,还连连向自己道谢,心中很是惭愧。
出于这份愧疚,齐恒不仅亲自把宋瑜送到了广胜寺,还托了跟自己相熟的僧人照料,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这才离去。
宋瑜强撑着把齐恒送走,回到屋就是一通猛咳,咳的他满脸通红浑身无力,歪倒在床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起身打开齐恒送的包裹,是一身厚棉衣和几本书,棉衣有七八成新,书上有齐恒留下的笔记,应该都是齐恒的旧物。
算是齐恒的一片心意,但是对眼下的宋瑜却没什么用,他需要的是银子是药材,是能驱走寒冷的一盆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