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侥幸没上钩,他也要把你缠的挣脱不了。
大军已经开拔了,主帅却跑来了她这儿,她要是死活不肯同意,他还不知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胡秀儿抬手打断顾清晏,点头道:
“行了,别说了,就按你说办,你愿意怎样都随你。”
顾清晏见胡秀儿终于答应了,很是高兴。
但见她脸色不算好看,知道她答应的很勉强,便不再说这件事,拿出托人找来的织机图纸。
跟她聊起织布坊的事来,胡秀儿对这个果然很有兴趣,立刻被顾清晏转移了注意力,主动凑了过去。
顾清晏暗暗松了口气,冲罗九他们使眼色,让他们下去安排启程事宜。
自己则拿着图纸,跟胡秀儿说了说现在南方织机的发展情况,有人做出了三锭脚踏纺车。
这种纺纱机相比于手摇式纺线机,不仅操作简单,而且纺线快,还能在一架纺车上装两到三个锭子,双手纺纱,用脚来转动锭子。
这样纺纱的速度要比手摇快很多倍,而且人也省力。
最重要的是,这种纺车不仅能纺棉线,还能纺棉麻线和丝线。
而且据南方做这种纺车的人说,纯棉线不如棉麻能拉伸,如果想要把线纺的更细更坚韧,可以适量的在棉中加一点麻。
这样纺出来的线,可以做细棉布。
若是棉混合一点丝,就可以织出棉绸布,比粗棉布可值钱多了。
除此之外,还有脚踏提综斜织机,用这种织机可以织出来方格形状,要是再用上提花机,就能织出跟绸缎一样,花样繁复华美的布了。
胡秀儿听得惊叹连连,她发现织机这个行当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或许派个人去织造局学学也行。
毕竟只有知道山有多高海有多深,才不会变成坐井观天的那个人。
他们也许没条件爬上巅峰,但起码能往半山腰上走一走,不至于只满足于眼前的方寸之间。
顾清晏成功把胡秀儿的注意力转移了,一行人顺利启程,往京城去。
路上,顾清晏收到了京城来信,他毫不避讳把信递给胡秀儿看。
这封信写的十分咬文嚼字,胡秀儿看的有些吃力,看了两遍才看懂了其中意思,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们不会又想逼皇上下罪己诏吧?”
信写的很啰嗦,但总结起来就几个重点。
一是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帝星有异动。
二是老国舅现国公,在朝会上涕泗横流,说自己梦到了先帝,先帝伏地大哭,忧心大厦将倾民不聊生。
三是京城又开始流传这几年,接连大涝大旱,都是天子德不配位之故。
总之,就是一个意思,这个皇上当得不太行,上天降下惩罚,大夏要亡了。
跟上元节那次差不多的套路,他们居然又用了一回,还赶在顾清晏班师回朝的时候。
胡秀儿都忍不住质疑朝堂上那帮人到底读过书没有,西北军不久前才攻下了北羯,彻底结束了大夏几十年的战乱。
不仅扩大了大夏的疆土,还震慑了四方诸国,让大夏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下霸主。
这样的功绩,不管搁到哪个皇帝身上,都够多写两页史书了。
可朝堂上这帮人,居然还质疑皇上。
他们到底是发的哪门子疯?
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要把脖子送去让皇上砍着玩吗?
顾清晏说皇上的一些做法,威胁到了朝臣们的利益,所以他们要跟皇上作对,要逼皇上让步。
胡秀儿听到这话,更加无语。
以前她觉得这些朝臣们高高在上,现在只觉得荒唐。
有皇子的时候,他们各自支持一个皇子,斗得死去活来,都想让自己支持的皇子当太子,将来新帝登基,蹭一个从龙之功。
后来京中没了成年皇子,他们才安生了没几天,就又开始抱团跟皇上斗。
主打一个不能闲着,不是斗这个,就是害那个。
光说百姓苦,就没有一个想要真正做点什么,拯救百姓于水火。
难道把别人斗垮了,把皇上斗败了,灾害就会减轻,老百姓就会少受苦吗?
胡秀儿不明白,顾清晏明白但是没办法,人心就是如此。
真正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官员有吗?
有!
但是太少了,圣人之所以能成为圣人,就是能为常人所不能为。
而当今世上,没有真正的圣贤良相。
顾清晏长叹了口气,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皇上。
屡次三番被朝臣如此逼迫,皇上会不会忍无可忍,彻底爆发?
别人不知道,顾清晏可是很清楚,他这位舅舅从来都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
他的另一面,十分可怕。
京城,皇宫。
御书房龙案下方,奏折被扔了
一地,能砸的杯盏瓷器,也都被砸了一干二净。
原本光滑明亮的青石砖上,一片狼藉。
茶水、墨水,奏折、碎瓷片........
让人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内监宫女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
“反了!全都反了!这些混蛋东西........”
手边再无可砸之物,皇上朱弘懿猛地一用力,将龙案也掀翻在地。
宽大的龙袍拖曳在地上,险些被他自己不小心踩到,下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下。
黄骁赶忙上前去扶,
“陛下小心!”
皇上一把拂开黄骁的手,神色阴鸷地指着黄骁冷冷道:
“朕知道,你私下跟顾清晏交好,你对他比对朕更忠心!
你们一个两个,都身在曹营心在汉,不肯效忠于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