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茅厕离主屋有点远不说,还是那种蹲坑,垫脚石有点高,还不太平整。
他们用当然没问题,可是怀有身孕的人,要是夜里去方便,那可就太不安全了。
不行,得弄个便桶,算了,还是买个便凳吧。
贵就贵点,只要为了师父好,银子花完了还可以再赚。
就是不知道镇上的杂货铺有没有卖的,不行就得去城里买,得赶紧。
胡秀儿眼看着小叶子抬脚就要往外跑,忙一把拉住她。
一通询问,得知这丫头居然要去城里买便凳给她用,顿时头疼不已。
好不容易劝住,这丫头又去茅厕铲垫脚石了,大有不把这玩意儿弄的无比平整,就不罢休的架势。
胡秀儿忍不住狠狠瞪了顾清晏两眼,让你胡说八道,现在收不了场了吧。
顾清晏讪讪摸了摸鼻子,他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啊。
夜深了,小叶子和胡秀儿头靠头,睡在一起,说着分开之后的事。
西屋,顾清晏看着叶宝根跟献宝一样掏出来的一包糖果,嘴角直抽抽。
“傻大个,看,这个叫糖瓜,你没吃过吧?
这可是过年的时候,我偷偷从供桌上摸来的,只有烧香磕头的时候才会买。
你快尝尝,可脆可甜,可好吃了。”
叶宝根举着一个已经变形的圆球糖瓜,递到了顾清晏嘴边。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叶宝根还是习惯叫顾清晏傻大个。
哪怕他看着是比以前聪明多了,但他依然改不了口。
当然最主要的是,顾清晏也不纠正他,任由他喊。
顾清晏看着那个糖瓜,上面沾了点香灰,叶宝根能从过年留到现在,一直等着他来,可真不容易。
咬了一口,有点粘牙,不脆了,但是很甜。
见顾清晏吃了,叶宝根很高兴,自己也捏起一块糖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絮絮叨叨跟顾清晏说着自己的秘密,朝廷发下来银子那天,姐姐哭了好久。
说他们以后再也没有爹了,还说要把那些银子都留给他读书用,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考秀才。
别再被抓去当兵了,当兵太苦了,一不小心就没了命。
叶宝根不想要那些银子,他想给姐姐用。
姐姐养的猪得了病,死了好几头,他听村里人说他姐再干猪舍就要把家底赔光了。
叶宝根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材料,考不上秀才,就别浪费银子了,还是让姐姐拿来养猪。
只要把猪养好了,就能放到铺子里卖,就能赚到银子,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顾清晏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年打仗,军队损兵折将,不得不几次三番从民间征兵。
这些征调上来的小兵,能活着回到家乡的不足三成,大部分都会悄无声息死在战场上。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能够进京接受封赏的也不会有他们。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牺牲的永远是大多数,而获利的只有一小部分人。
顾清晏也无法保证,以后就不会再征兵,他只能尽量维护边境的和平,尽量避免战争。
“你姐姐说的对,宝根,去读书吧,好好读书,考个秀才,这样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姐姐了。”
顾清晏摸着叶宝根的头,温声道。
叶宝根眨眨眼睛,
“真的只要我考上,就没人敢欺负我姐姐,说我姐姐坏话了?”
“真的!”
顾清晏点头。
他和胡秀儿自然也可以庇护小叶子他们,但他们牵扯太多,仇家也太多。
被他们庇护,对小叶子他们不一定是好事。
再说靠人不如靠己,人始终还是要靠自己,才能立得起来。
叶宝根见傻大个也这么说,不由认真思考读书这件事来。
夜深了,四周安静的很,胡秀儿和小叶子说着说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顾清晏睡不着,叶宝根非要抱着他胳膊睡觉,弄的他想翻个身都困难,只能直挺挺躺着一动不动。
实在无聊的很,顾清晏就数着房梁上的木板。
房子简陋,床上自然也简单,没有床帐帷幔什么的,抬眼就能看到天花板。
一般乡野的瓦房,就是直接铺了瓦片顶,不会再花费功夫弄内部的防潮防尘顶,只要不漏雨就行。
胡秀儿清河村老家的瓦房,还弄了层平铺的木板用来挡灰尘,就算很不错了。
这个房子的天花板就盖的更讲究了点,先用方木格做出网架,再在上面铺上木板。
这样不仅更坚固美观,还更结实耐用,就是建造的时候要多费一点钱。
睡不着,顾清晏就数天花板上的木板有几条,隔着方格,数起来并不方便。
但闲着也是闲着,顾清晏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数着数着,忽然听到
一声浅浅的脆响,好像是干树枝断裂的声音。
听着好像也很正常,或许是猫儿跳上了房顶,不小心踩到了也说不定。
但紧接着,顾清晏听到了不同于树叶被风吹动的哗哗声,那是风卷动衣摆才会发出的声响。
他不由立刻坐了起来,房顶上有人!
顾清晏蹑手蹑脚从床上爬起来时,胡秀儿也醒了。
她中午小睡了会儿,没那么困,再加上这一路遇到了好几次刺杀,现在这里只有她和顾清晏两人,她也不敢太放松警惕。
两个人悄无声息,往中间正屋摸去。
因为太过注意房顶上的动静,屋里又太黑了,胡秀儿险些撞上顾清晏。
顾清晏赶紧一把拉住胡秀儿,胡秀儿被他整个揽在怀里,他身上的热力透过薄薄的衣衫,迅速传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