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潼带着几个人,抱来了一些麻布袋。
他把周围都找遍了,实在找不到衣服或布,就让人拆了几个装东西的麻布袋,估摸着也能裹人,就拿了过来。
看到胡秀儿坐在石墩子上,脸色黑沉,杀气腾腾。
柳三潼不由暗道一声不好,赶忙上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宁乡城里守军上万,法不责众,总不能把所有来过这儿的人都杀了吧?
这些女人本来就是戴罪之身,说难听点就算全都打杀了,随便捏造一个敌袭遇害的名头,朝廷也不会过多追究。
为了一群罪人,得罪所有守军,大人还怎么就任守将?
更何况,这个杂役营是呼延他们设立的,在呼延在任之时,来这里寻欢作乐是被允许的,甚至还要支付嫖资。
所以在那些守军看来,他们来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对,若说虐待残暴,那也是上头允许的。
上头都不把这些女人当人看待,凭什么要让他们尊着敬着?
难不成男人逛青楼,还能对花娘多尊重,多温柔体贴?
他们花了钱的,为什么不能充大爷,为什么不能玩的肆意一点?
同为男人,还是混迹过风月场所的浪荡子,柳三潼很清楚男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别说杂役营这种地方,就连那些对外声称卖艺不卖身的高雅地方,花娘们被凌虐致死的事,也时有发生。
只能说宁乡城里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些人真他娘的是个畜生,但是不能因此追责所有来过杂役营的男人。
一个弄不好,可就是军中哗变。
别说当守将了,就连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未可知。
柳三潼不想刚跟着胡秀儿,就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陷入困境。
可他又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胡秀儿消气,别冲动。
刚才草棚里的情形,别说大人同样身为女子,看的火冒三丈。
便是他一个大男人,都看的恨不得想杀人!
实在是,惨无人道!
胡秀儿确实很想杀人,恨不得提刀冲到营地,把所有进过那个草棚,对那些女人施暴过的人,尽数宰了。
可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武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要不然她这一路也不用绞尽脑汁琢磨安排,掏光家底去安置这些女人。
就是因为她很清楚,除了她,不会有多少人在乎这些女人的生死。
哪怕是顾清晏,为了顾全大局,也不会严厉处置宁乡城的这些人。
比起边关的稳定,宁乡城的防守,区区几百个女人的生死,不值一提。
所以胡秀儿没有找任何人帮忙,只靠自己去解决这个问题。
她自掏腰包,自己费心劳力,不妨碍任何人的利益,还帮朝廷解决了负担。
宁乡城的官员若是再出面阻拦,也不占理。
钱都花了,事儿也办了,这个时候,她再忍不住跑去杀人,那才是蠢。
再等一等,等她站稳脚跟,等她能完全掌控宁乡城,该清算的她一定会一一清算。
呼延虽然死了,但是他的帮凶还都活着,不把那些人一一拔除,宁乡城里的恶,就永远无法止住。
人人都想要盛世太平公平正义,可真正想要实现这一切,需得用鲜血铺路,拿人骨搭桥。
他们都说她是人面罗刹,那她就在宁乡城里做一次罗刹给他们看看!
胡秀儿站起了身,柳三潼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见胡秀儿朝自己看过来,眼神冷厉冰冷,柳三潼立刻结结巴巴道:
“大人,属下,属下这边准备好了。”
胡秀儿微微点头,沉声吩咐道:
“你把她们送到东营村,妥善安置好,回来将军府找我。”
柳三潼一听这话,知道胡秀儿不会发火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随着柳三潼等人的离开,杂役营里空无一人,胡秀儿最后看了眼这个充满污秽阴暗的地方,冷冷吩咐,
“尽数烧毁,一个不留!”
“是!”
手下众人纷纷出动,将草棚一一点燃。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滚滚浓烟弥漫开来,轰隆隆,草棚一个接一个倒下,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等到最后一丝火苗熄灭,也不见有人来问。
只有住在附近的人,从各个隐蔽的角落里,探出头惊恐不定地偷窥着胡秀儿等人。
胡秀儿不理会,径直带着剩下的二十来个护卫,去了将军府。
宁乡城是个依靠山体而成的狭长城池,将军府在城内最中央的区域,背靠山,面朝河,河对岸就是城中最长最宽的一条主街。
很显眼,很好找,哪怕是第一次去,胡秀儿没找人问路,也顺利找到了。
只不过,大白天的,将军府却门庭紧闭,空无一人。
胡秀儿让人四处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呼延死后第七
天,徐临连夜扶灵回瓦拉时,把府里一应值钱的物件都带走了。
宁乡城守备孟津等人,发现徐临连夜走人,就带人闯进将军府,把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
据说是呼延欠了他们的钱,徐临本来说要还的,后来不知怎地变了卦,说是他毫不知情,呼延也没留下任何借据账本,不肯认了。
然后就带着值钱的东西连夜跑路了,孟津等人只能搬些沉笨的家具弥补损失。
同时派人传信给清河徐家,索要欠款。
根据目前的进展,徐家十有八九会赖账,孟津他们也不可能大老远跑去清河徐家,只能自认倒霉。
主子死了,府里能搬的都被搬空了,下人们自然也就散了。
孟津他们就派人把将军府封了,免得乞丐流浪汉的什么跑进去,把里面搞的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