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把自己排在胡秀儿后面,别人凭什么不把胡秀儿放在第一位?
张强听到这话,震惊到了极点。
心中翻江倒海,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甚至怀疑顾清晏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他怎么可能把夫人放在第一位?
他可是小侯爷的贴身护卫啊!
贴身保护小侯爷,照顾小侯爷,是他的职责所在。
顾清晏听到这话,更加气不可遏,指着张强鼻子骂,
“你这个混账东西,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还敢狡辩。
我不过是心情不好,腿伤未愈,怎比得上她身中剧毒,性命垂危?
你哪怕不把她放在第一位,也该把她当成女主子,当成有着过命交情的人。
即便我不提,你也该去派人打听一二,多留心一下啊!
你想想,她平日里是怎么对你的?
她何曾把你当过下属,冲你摆过架子?
她待你的心,难道还不够真?
可你呢,只会在嘴上说担心,却连多过问一声,关心一句都没有.........”
张强被骂的狗血淋头,却一个字也不敢再说了。
虽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委屈,但小侯爷骂的也没错。
他是不够关心夫人,不够重视夫人,没派人留意,没有密切关注夫人那边的情况,确实是他的疏忽。
但凡他多留意一点,也不会让路老大夫一声招呼不打,就用这么凶险的法子给夫人解毒。
更不会让姓宋的看到那种情形,跑来指责小侯爷。
更更不会让小侯爷如此难过,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
张强越想越站不住脚,干脆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他有罪。
见张强跪下,双手举着佩剑,主动请罚,顾清晏骂不下去了。
顾清晏其实心里清楚,他是在迁怒。
张强的所作所为,就像一记耳光,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
彻底打破了他的自以为是,让他看清了他给胡秀儿带来的孤立无援,让他更加内疚,更加后悔。
错的是他,不是张强。
继续迁怒,只会显得他更加无能。
顾清晏没责罚张强,张强并没有逃过一劫的庆幸,心情反倒更加沉重。
如果小侯爷和夫人就此误会更深,真和离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只能以死谢罪。
张强冒死提议,
“小侯爷,不管夫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毕竟夫妻一场,这种时候,还是应该去探望一下吧。
就算要和离,也得当面谈吧,事关重大,你们总要先通个气。
再说,路老大夫有多胆大妄为,您也是知道的。
不当面敲打敲打,万一他一上头就不管不顾,再用更凶险的法子给夫人解毒——”
张强还没说完,顾清晏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路老头不光给人开膛破肚过,还半夜偷偷去坟地,要撬开遗体的头骨看一看。
就是因为太过离经叛道,胆大妄为,他才会被太医院排挤,跑去当了殇医。
端看他都不跟自己商量,就贸然给胡秀儿用这么凶险的法子解毒,就可以看出他有多胆大妄为。
顾清晏越想越怕,顾不得其他,赶紧去找路老大夫。
路老大夫刚从胡秀儿的院子出来,正准备回去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今天这通折腾,把他累得够呛,出了一身汗不说,衣襟袖子上还沾了不少黑血,看着实在有点吓人。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一股大力拖拽过去,吓的路老大夫张嘴就要喊救命。
然后就被张强捂住了嘴,恶狠狠道:
“不许出声,小侯爷要见你!”
路老大夫有点懵,这里可是小侯爷的地盘,要见他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何必弄的跟要绑架他似的,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啊。
被张强提到了顾清晏面前,看到顾清晏那冷若寒霜的脸,路老大夫顿时心虚不已。
生恐顾清晏跟他算账,路老大夫当即就把胡秀儿的亲笔信拿了出来。
“小侯爷恕罪,我都是听夫人的命令行事,这是解毒前夫人亲笔写下,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路老大夫低着头,双手把信举过头顶,不敢说这其实是胡秀儿的遗书。
胡秀儿决定解毒后,就让人拿来纸笔,写下了这封遗书。
她担心自己万一没解毒成功,很多事没交代清楚,就陷入昏迷或者干脆死了,不太好。
为了稳妥起见,就写了封信,交给了路老大夫。
叮嘱他,如果解毒成功,就把信烧掉。
如果不成功,就把信交给顾清晏。
路老大夫还没来得及烧,就被张强堵在门口,带到了顾清晏面前。
为了自保,路老大夫只能先把徒弟卖一下,把信拿了
出来。
顾清晏接过信,打开,先是被纸上跟他有几分相似的字体,弄的一怔。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胡秀儿的字越写越好了,也越来越像他的字。
不过想想也是,她的字是他手把手教的,连临摹的字帖都是他亲笔所写。
像他,再正常不过。
一字一行看下去,顾清晏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她居然,还感谢他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感谢他教她本事,给她机会。
接着就全是别人的事,什么放牧的贺雁秋,乱石堆里的女人,宁乡城的守将,顾清秋的婚事,云雁的养老,郑小黑和李四全他们的买卖.........
甚至连张六娘,她也提了一笔,让顾清晏帮忙照顾。
她承诺了张老将军,不能食言。
最后写到,人各有命,生死在天,她从未后悔去京城,上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