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儿和宋瑜跟着小丫鬟,穿过一排屋子,到了雅间。
小丫鬟推开门,胡秀儿跟着宋瑜走进去一看,只觉得眼睛都舒服了。
难怪叫雅间,这么清雅的布置真是一点都不辜负这个雅字。
宋瑜环顾一圈,带着胡秀儿在雅间中间的圆桌前坐下,冲小丫鬟抬了抬下巴,
“上一壶好茶,配四色清淡口的点心,再来几样鲜果,不要冰的。”
小丫鬟略微有点诧异,这么热的天,客官们只会嫌不够冰,还没见过不要冰的呢。
兴许是因为带了女客吧,小丫鬟飞快看了胡秀儿一眼,退下准备。
胡秀儿摁了摁座椅上的垫子,够软够厚,椅背上也套了绣花软套,往后一靠,还别说,真挺舒服的。
转眼,茶果点心都端了上来。
胡秀儿靠坐在椅子上,晃着檀香扇,吃着果子,看着窗外的青松翠竹间的朵朵小花,别提多享受。
宋瑜见胡秀儿这般,有点生无可恋。
他俩到底谁是男的啊?
来这种地方,没有一点紧张怯场也就罢了,居然能比那些老嫖客都放松。
宋瑜都怀疑,胡秀儿是不是跟他说谎了,她是不是背着他来过青楼,甚至还是熟客?
胡秀儿自然不是,她只是觉得来都来了,钱都花了,那该享受的,她肯定也要享受享受。
见宋瑜用那种眼神看自己,胡秀儿觉得还是要替自己解释一下,
“别多想,我真是头一回来。”
宋瑜更加不信了,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欲盖弥彰?
可没等他提出质疑,门外就走来一道身影,站在门口微微一躬身,清脆动人的声音响起,
“两位客官,芸娘这厢有礼了。”
宋瑜还没开口,胡秀儿就十分豪迈招手道:
“快进来!”
宋瑜.........
门被推开,进来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穿着一身水蓝色衣裙,头上簪着一朵玉兰花,很是清秀可人。
芸娘进屋又福了一礼,笑着问道:
“不知两位客官想听什么曲儿?”
胡秀儿看向宋瑜,宋瑜微微咳了下,高冷道:
“你挑着自己拿手的,随便唱一曲来听听。”
芸娘愣了下,张嘴唱了起来。
胡秀儿听得直点头,确实声如黄鹂,十分动听。
只是唱的这个词吧,过于高雅,吟唱的曲调吧,过于轻柔,听得她直犯困。
胡秀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宋瑜朝她看了过去。
芸娘看到胡秀儿打哈欠,歌声微微一顿,略显无助地看向宋瑜。
难得在楼里见到这般俊美不凡,还清贵矜持的公子,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公子看都没看她一眼,不是低头抿茶,就是用眼角余光偷瞄他的丫鬟。
芸娘暗叹了口气,继续唱。
胡秀儿听的几乎要睡过去,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给自己找点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以前看话本子,都把听曲写的多么美妙动听,可真听了,才发现远不如村头的戏台上热闹。
比起这种咿咿呀呀听不懂什么意思的曲,她还是更喜欢戏台上打来打去,掐着腰跳脚对骂。
没办法,她就是个俗人,高雅不了一点。
胡秀儿左看右看没看到什么有趣的,再雅致的摆设景色看久了,也是一样无趣。
但鼻翼间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气味,让胡秀儿不由把视线落在了芸娘身上。
芸娘一首曲子终于唱完了,心里正忐忑不安,忽然见胡秀儿凑近,在她跟前嗅了嗅,不由吓了一跳。
“别怕,别怕,我是觉得你身上的香好闻的很,不知是什么香?”
胡秀儿忙笑着解释道:
“我闻着有点像是南海进贡的千步香,不知可是?”
芸娘脸上微红,低下头,小声道:
“奴这样的人,哪里用的起进贡的香,这是奴自己调制的香。”
胡秀儿仔细又嗅了嗅,连声赞叹道:
“你好生手巧,这香调的实在好闻。
香而不腻,浓而不烈,清雅中还有一丝冷意,很适合现在这样热的时候用呢。”
见胡秀儿真心夸赞自己香调的好,芸娘不由有些开心。
没有多少人知道,唱曲只是她用来谋生的才艺,调香才是她心中所好。
比起被夸曲儿唱的好,她更喜欢被人夸香调的好。
她觉得唱曲是取悦别人,只有调香才是取悦自己。
胡秀儿夸的情真意切,言之有物,让芸娘很是开心,但也不敢表露太多。
只脸上更加娇羞,垂着头,怯怯道:
“客官喜欢便好,奴只是随便调的。”
胡秀儿见芸娘脑袋微低,恰如其分地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就跟那荷塘里的水莲花一样,漂亮的
很。
不由在心中暗叹,老鸨没说大话,琳琅坊的花娘确实个顶个的好,走出去随随便便就能迷倒一大片男人。
若是以前,胡秀儿对这种欢场女子,多少也会有些鄙视。
毕竟她从小到大,听到最多骂人的话,就是骂对方是个婊子。
可是现在,她觉得这些女子大概各有各的可怜和无奈。
就跟贺雁秋和乱石堆里的那些女人一样,每个人只要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根本没办法选择用什么方式活着。
说到底,她们就算做了娼妓,也并没有危害任何人。
不管是倚门卖笑,还是靠身体伺候男人,都只是她们活下去的手段。
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鄙视她们?
就在胡秀儿愣神的片刻,芸娘忍不住主动问,
“客官可是喜欢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