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有一两件,还能勉强说是巧合。
可当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个身上,再怎么巧合也说不过去了吧?
还有那晚,她一个人出现在那儿又是怎么回事?
堂堂侯夫人,大晚上一个人出门,连个随从都不带,实在说不过去。
胡秀儿到底是嫁给勇冠侯当夫人,还是顶着这个名头给勇冠侯办事?
“宋兄,宋兄!”
赵信有喊了两声,宋瑜醒过神来,定睛一看,发现他们已经出了太白楼,来到了齐府马车旁。
宋瑜忙拱手送齐恒离开,直到马车走远,这才跟赵信有上了赵家的马车。
赵信有问宋瑜刚才为何跑神,宋瑜谎称有些意外齐恒居然如此疼爱女儿。
赵信有好笑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父亲大都疼爱女儿,我在家时,也常常从街上买些小零嘴回去哄女儿开心。
别说女儿了,我还经常买衣服首饰哄夫人开心呢。
男子在外奔波劳顿,不就为了家中妻儿能安稳度日,无忧无虑嘛。”
宋瑜愣了愣,他好像没给胡秀儿买过什么东西,就送过她一支梅花簪,还是为了让她同意改户籍。
他也不记得胡秀儿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好像从来不挑食,也不爱打扮。
可胡老爹没去世时,胡秀儿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戴着毛茸茸的皮帽,梳着大辫子,辫子上还系着红色缎带,缎带上有暗纹,很漂亮。
她不仅会跟胡老爹顶嘴,还会跟胡老爹撒娇,胡老爹每次出门,都会给她带糖果点心回来。
有次,他喝药被苦的差点吐了,胡秀儿喂他吃了一颗糖,还跟他显摆,她爹从镇上给她买的糖有多贵多好吃。
他那时候觉得她笑眯眯的样子太刺眼,就故意说他从小就不爱吃糖,糖吃多了牙会坏,只有馋嘴的小孩才总问大人要糖吃。
胡秀儿气地鼓起了脸,像个小青蛙。
后来胡老爹去世了,他们成亲了,胡秀儿好像就再也没买过糖,也没吃过糖。
她解开了辫子,盘起了头发,没再在头发上系过红缎带,没再跟人撒过娇。
她变得越来越能干,能干到他都忘了她曾经也是被她爹百般疼爱的小姑娘。
宋瑜忽然意识到,他这个丈夫当的有多差劲。
他从来没成为过胡秀儿的依靠,反倒一直靠着胡秀儿。
胡秀儿在他面前有多坚强能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有多心酸委屈。
而他能给她的,只有她不想要的荣华富贵背井离乡,他从没温柔体贴的照顾过她,总是在被她照顾着。
宋瑜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有口气堵在心口,让他胸口闷闷的发疼。
他努力坐直身子,努力开解自己。
他当时一心求学,没精力也没能力照顾胡秀儿。
他对胡秀儿是不够好,可他也从没像村里那些粗鲁男子那样对妻子动辄打骂,百般欺压。
当然,真动起手来,他也打不过胡秀儿。
但是,无论如何生气,他也从来没想过打她,没想过跟她分开啊!
再说世人在外都会美化自己,赵信有和齐恒也只是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疼爱女儿那一面,实际上对待自己的妻子兴许还不如他呢。
他对胡秀儿应该可能也许,没那么糟糕吧。
可胡秀儿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宋瑜只要一想到这个结果,便怎么也开解不了自己,强撑着坐直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堵在心口那股气,最终还是化作利刃,刺进了他的心口。
疼的他直发抖,抑制不住的愧疚。
猫儿巷
胡秀儿再次带郑小黑来了这个地方,树下一群人还在棋盘上厮杀。
树上,卧着盘睡的猫儿,听到有人来,立刻竖起了耳朵抬起头来。
胡秀儿熟门熟路,凑过去就起哄,
“跳马将军啊!”
“将又将不死,有个屁用?”
对面老头吹胡子瞪眼睛。
胡秀儿笑嘻嘻道:
“将不死也要将,你一将军他就得往回收,他一收,你就拱小卒,他要吃你小卒,你就跳马吃他的炮,他就输了。”
老头气坏了,怒冲冲道:
“哪儿有这么下棋的?你不会玩别瞎嚷嚷,老李,别听她的,这人跟上次来的那个小丫头一样讨厌,就喜欢拿小卒拱——”
话没说完,老头一抬眼,对上了胡秀儿的脸,手里的棋子“吧嗒”落了地。
“怎么又是你?!”
“老爷子记性真好,又是我,吴爷在吗?我找他有事。”
一刻钟后,胡秀儿坐在了吴爷院里,看着香椿树上冒出的新芽,咽了咽口水,
“差不多能吃了,这玩意儿就吃个嫩,老了不好吃。”
吴爷无语道
:“你专程跑来就为了我家这点香椿芽?”
“那自然不是,我来是想跟吴爷谈笔买卖。”胡秀儿收回视线,笑着对吴爷道。
吴爷连过问的兴趣都没有,直接道:
“我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做买卖什么的,你还是去找别人谈吧。”
“同别人谈不了,此事只能同您谈,我想在西城弄个搬运行,在码头城门口帮人搬搬货,运运东西什么的。”
胡秀儿只当没听到吴爷的拒绝,继续又道:
“我出钱,您出人,咱们合伙,做成了五五分账,做不成,我认赔,您觉得怎么样?”
吴爷冷哼,
“搬运行可没那么好干,搞不定京兆府、五城兵马司,还有巡检、稽查这些大大小小的衙门,你就算有再多的银子,也别想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