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荒唐,真是可笑。
祖父说的对,他就不应该对任何人交付真心。
真心换真心,那是话本子上的故事,实际上,真心只会被践踏,被利用,被羞辱。
宋瑜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看向胡秀儿的眼神不再饱含温情,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胡秀儿,夫妻一场,我言尽于此,听与不听,都随你。
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了,是生是死,都是你的命。”
胡秀儿回给宋瑜的只有一声冷哼,和毫不留情转身离开的背影。
宋瑜咬着后槽牙,狠狠闭了闭眼睛。
这个无情无义,不知好歹的女人,他管她去死!
胡秀儿在宋瑜面前表现的很镇定,但是在上了马车,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手却抖的抬都抬不起来。
宋瑜很爱发誓,但他发的誓都是虚的,只说自己会如何如何,从不说违背了誓言会有什么报应。
他虽嘴上说着不信鬼神那套,但实际上也害怕违背誓言了会应验。
可今天当着她的面,他却说发誓说违背誓言就让他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所以宋瑜说顾清晏为了坑杀蛮夷,私自泄洪,淹死了一城百姓,是真的?
所以顾清晏后来出家,是为了恕罪吗?
胡秀儿不由想到梦中情形,顾清晏落入水中后,好像并没有挣扎求生,也没有呼救。
所以,他是一心求死?
胡秀儿越想越心惊,越害怕,不光手抖,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心里一阵阵发寒,无措到了极点。
宋瑜是真的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他知道的要比她多的多,他要是报复她也就罢了,要是报复顾清晏,那可怎么办?
心慌气短到了极点,胡秀儿反倒开始冷静了。
她两手用力握在一起,强行让自己不再颤抖,慢慢梳理思绪。
宋瑜最看重的是他的前程,但他不怕让人知道他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为啥?
因为这件事没有证据,口说无凭,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谁也拿他没办法。
更何况,前世之说本就有,胡秀儿听云雁说,还有人专门找高僧做法,想查探前世过往呢。
所以宋瑜不害怕被人知道,就算知道了,他也有办法圆过去。
那宋瑜约她过来,告诉她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秀儿怎么也不相信,宋瑜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想劝她离开京城。
她觉得宋瑜一定有更深的用意,他一向是无利不起早,为了别人,暴露自己秘密的这种亏本的事,他是不会干的。
而她现在唯一能被利用的只有身份,勇冠侯夫人的身份,掌控顾家家产的身份。
所以,宋瑜真正想利用的是顾清晏,是顾家?
胡秀儿不由坐直了身子,她要派人盯着宋瑜,看他到底投靠了哪一方势力,到底是太子的看门狗,还是三皇子的马前卒。
让胡秀儿意外的是,张强盯了宋瑜两天,发现他回去后就没再出过门。
整日不是帮会所的其他进士准备庶吉士的选拔考试,就是跟赵信有练习骑马投壶这些跟贵人打交道要用到的技艺。
安分守己,规规矩矩。
并州会所
有人高兴,有人失落。
高兴的是考上翰林院庶吉士的几个,失落的是没考上,只得另想它法才能留在京城的。
宋瑜没有这种烦恼,作为头名状元,他已经被任命为翰林院正七品编修。
林长天也进了翰林院,做的还是诰敕起草的差事,不像宋瑜,直接被扔去做史书纂修,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做不完。
靠着林永茂的打点,林长天在翰林院过的风生水起,把宋瑜这个曾经好友抛在了脑后,只顾着跟新同事联络感情,拉近关系。
而宋瑜在翰林院的日子,就要艰难许多。
这种艰难不是指被人刁难打压,而是漠视,也就是没有什么人愿意跟宋瑜相交。
若是换做别人,以宋瑜三元及第的光环,又被皇上亲口赞誉的名声,愿意跟他相交逢迎的人肯定会如过江之鲫。
可偏偏宋瑜备受冷遇,在翰林院里,几乎没什么人会主动跟他搭话,就算迎面碰上,顶多也就说几句场面话即过,再多就没有了。
如果宋瑜没有恢复上辈子的记忆,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肯定是十分在意,心中受挫。
但现在的他,知道这一切的反常,是因为他得罪了赵太傅,惹恼了长公主。
这两位联手,他在翰林院可能永远也出不了头,其他人自然也就没有巴结讨好他的必要。
不过宋瑜却觉得这样很好,反正他也没想过在翰林院干出点什么,他想的一直都是外调去当地方官。
宋瑜依旧住在并州会所,每日按时点卯去翰林院坐班。
所谓修史书也就是面子上的活儿,只要皇上不想起这事,根本无人
关注。
他每日就是在国史馆里喝喝茶看看书,闲情雅致来了做篇文章什么的,日子过的不知多逍遥自在。
直到皇上一道圣旨,让他协助操办寿宴。
离太后的寿辰没几天了,该操办的都操办的差不多了,还是太后的亲女儿长公主协助皇后一起操办的。
突然下旨让宋瑜一个新科状元过去帮忙,实在很不寻常。
宋瑜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上辈子可没这一出。
不过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正忙着娶赵娇娘,勇冠侯还失踪着生死未卜呢。
很多事情都变了,不能再根据上辈子的记忆做依据了。
宋瑜暗暗提醒自己,他现在应该做的是弄清这道圣旨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要让他去协助操办寿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