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到顾清晏被大水冲走了,她站在岸边,眼睁睁看着他在漩涡中挣扎,不过片刻,就被洪水淹没。
可西北这个季节是不会下那么大雨的,更何况是阳城那个山多水少,常年干旱的地方。
她肯定是胡思乱想多了,才做了这么个奇怪的噩梦。
起身下床喝了杯凉掉的茶水,胡秀儿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干脆穿上衣服,练字静静心。
夜深人静,慢慢磨墨,铺纸,执笔书写,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
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胡秀儿手中的笔顿了下,又继续写了下去。
自从收到雁荡关失守的消息后,侯府的房顶就不大安生,白日里在外围走动的可疑人员也多了不少。
让胡秀儿不由想到了她刚来侯府的时候,晚上跟顾清晏挤在一起,等着看监视他们的人出丑。
那时候,她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嘎嘎傻乐。
现在轮到她一个人面对这些了,才知道在这种环境中生活的压抑,无时无刻,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的滋味,不好受。
而顾清晏,只要回到京城,面临的就是这种环境。
他说他都习惯了,不在意就好。
可胡秀儿习惯不了,这种日子压抑的她喘不过气来。
放下笔,拿起顾清晏留下的剑,胡秀儿走到院子中间,练起了顾清晏教她的剑法。
月华如水,照在院子正中的女子身上,只见她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
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隐隐已有武道之风,凌厉肃杀之势,看的躲在房顶树上的人心中骇然。
阳城外
顾清晏等人日夜兼程,终于冲出了阳城的群山环抱,回到了通往武胜关的官道。
夜间休整,丁卯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不到两千了。
虽然攻破阳城,狠狠羞辱了阿勒苏一番确实很爽,但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
人员折损过半,粮草不足,而这里离武胜关快马加鞭还得两天。
他们走路,敌人骑马,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丁卯不由看向坐在火堆旁,只要有空闲就雕刻木偶的顾清晏身上,他手中的木偶已经初现形态,露出了女子的发髻和衣裙的轮廓。
“小侯爷,你这是给夫人雕的?”
“你莫不是眼瞎,我这雕的分明就是夫人。”
顾清晏一开口,就怼的丁卯不想再问。
就这个连脸都没雕刻出来的木偶,他能看出来是个女子就很不容易了,谁能看出来这是夫人?
夫人自己只怕都看不出来!
不过大晚上的不睡觉,一味雕木头,只怕不光是想夫人,还有腿疼的实在睡不着吧。
丁卯看着顾清晏无意识很靠近火堆了,也不嫌烤的难受的右腿,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侯爷,还是让我给军师传信,让军师帮忙弄点药吧,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顾清晏放下匕首,看向丁卯。
见丁卯盯着他的腿,眉头紧锁,不由没好气道:
“我自己的腿什么样我心里有数,你要是实在不困,就带人去打个前站。”
丁卯愣住,“打什么前站?”
“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大点的匪寨,咱们得弄点马匹粮草,不然你光指着两条腿能跑的过蛮夷四条腿?”
顾清晏看丁卯跟看傻子一样,这么浅显的事都想不到,他真的长脑子了吗?
丁卯.........
小侯爷在军中威名赫赫,却无人敢亲近,绝对是他自己的原因。
丁卯带了一小队人,悄无声息离开。
顾清晏继续雕刻木偶,这几日连番厮杀,不停奔波,腿太疼了,他没忍住多吃了几颗糖。
糖不太够了,可不吃糖他心里空落落难受的慌,正好在山里看到了适合雕刻的黄杨木,他就想着雕个人偶送给胡秀儿当礼物。
他送过她很多东西,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可她都不喜欢。
也许他亲手雕刻的木偶她会喜欢,他记得他带她第一次逛街,买回来的小泥人她就很喜欢。
特意摆放在了窗边,说让泥人也晒晒太阳,还给泥人缝了个小衣裳。
她都没给他缝过东西,他身上没有任何她亲手做的东西。
这让顾清晏心里很不舒服,他知道胡秀儿是会做衣服的,在东河镇时,她还改了自己的旧衣服送给小叶子,还给宝根做过一条棉裤。
却从没给他做过衣服,她说她手艺不好,学女红的时候总爱偷懒,做的东西针脚粗糙,他穿不合适。
总是让乌娘子给他做衣服,还说乌娘子手艺好。
顾清晏没觉得乌娘子的手艺有多好,他从小穿的都是内务府做的衣服,那里聚集了最好的绣娘。
可顾清晏觉得她们做出来的衣服也就那样,什么苏绣蜀锦他穿
着也没觉得多舒服,还不如胡秀儿给宝根缝的大棉裤看着暖和又方便。
如果能平安回去,他就把这个木偶送给胡秀儿,再跟她强调一番他一刀一刀雕刻的不易。
她说不定会感动,会亲手做个什么东西当回礼送给他也不一定。
顾清晏觉得,到时候他可以适当找人提醒一下,他想要个荷包,胡秀儿亲手做的荷包。
并州府的女子,会在乞巧节送自己喜欢的男子荷包,希望心爱之人日夜挂在腰间,睹物思人。
顾清晏刚去并州府时,遇到过很多想送他荷包的女子,让他烦不胜烦,直接跑去边关躲得远远的。
现在,他却很想得到一个胡秀儿亲手做的荷包,让他假装一下自己是胡秀儿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