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甲午惜命,他不敢问,只敢领命乖乖去办差。
甲午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阳光被挡在了屋外,顾清晏整个人陷在了阴影中,英挺的眉压着半阖的眼,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浓重的沉郁和冷冽的肃杀,从他身上蔓延开来,让整个屋子越来越暗,越来越压抑。
顾清晏一动不动,仿佛被冰冻了一般,只要一想到胡秀儿差点遇险,他就压不住心里疯狂上涌的杀意。
还有恨不得毁天灭地的厌世和自弃。
顾清晏知道人不可能算无遗策,他跟京城这帮老狐狸,跟忍辱负重当了十几年太子的皇上比起来,在谋算上还很青涩笨拙。
他擅长的是领兵打仗,不是玩弄权术算计人心。
可他依然无法原谅自己,再一次让胡秀儿遇险受伤,他的手垂放在膝盖上,指尖越来越用力,骨节凸起,渐渐发白。
他抬起右腿,两只手同时用力扭动,像拧抹布一样扭着自己的经脉血肉,几乎要狞爆时,他发出一声痛到极致的闷哼,松开了手。
第二百三十二章 没少骗她
脚落地,用力,站起。
本应该多次缓慢解除的分筋错骨,被顾清晏一次硬生生扭正了。
很疼,非常疼,令人痛不欲生的疼。
却让顾清晏心里的憋闷狂怒找到了一个出口,让他不至于失控发狂,能恢复理智。
他用这种方式跟胡秀儿划清界限,是想告诉皇上,别再把她扯进来。
他没什么可失去的,唯独她,想保全。
可皇上却用周非白告诉他,别想把胡秀儿摘出去。
这盘棋上所有的棋子,没有他的许可,谁都别想出局。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把棋盘砸了!
一力降十会,论谋算,他不如他们,可论真刀真枪,谁又能拦得住他!
船舱内
在被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伤口处堆满了蚂蚁后,周非白整个人崩溃了。
罗九取出一个小药瓶,往周非白鼻子下抹了点,对胡秀儿道:
“这个能让他暂时清醒,夫人你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吧,他这会儿不会说假话。”
胡秀儿愣住,“暂时?他以后还会清醒吗?”
“肯定会,只是眼下想让他彻底清醒,得把这些都清除掉。”
罗九指着扒在伤口上的蚂蚁,它们虽看着令人头皮发麻,却将血止住了,裂开的皮肉在吸收了蚂蚁的肉后,也会很快愈合。
这个法子是他跟苗疆巫师学的,不过巫师是用来给人治病,他改良了下,用来逼供。
这些用特殊方式喂养过的蚂蚁不光有锋利的牙,还有尖利的尾刺。
牙和刺中都有毒,会渗入皮肉,让人又痒又麻又酥,无法动弹,逐渐失控,直到伤口愈合,蚂蚁的毒被完全吸收。
中途若想停止,就得剔除蚂蚁,以及被它们咬过的皮肉。
相当于把伤口挖开,剔骨削肉。
不是一般的疼。
胡秀儿听得头皮发麻,这种逼供的手段真是狠辣,不过对付周非白这种人渣正好。
要不是她命大,要不是罗九,她今晚就被这个人渣害死了。
胡秀儿有很多问题想问周非白,
“你男扮女装想干啥?你现在的主子是谁?从侯府逃出去后发生过什么?你上这艘船是不是为了跟着我.........”
周非白动了动嘴唇,又动了动嘴唇,眼神空洞洞没有焦点,没说一个字。
胡秀儿看向罗九,罗九摸了摸鼻尖,
“夫人,那个他只是被我用提神的药膏醒了醒神,脑子还很混沌,你一次问太多他可能反应不过来。
你要不,一个个问?”
胡秀儿.......
好吧,是她心急了。
放缓声音,胡秀儿慢慢问,周非白终于有反应了。
虽然回答的很迟钝还有些含糊,但大概意思胡秀儿还是听出来了。
周非白不是为了跟踪她才上的这艘船,他男扮女装是为了躲避旧主追杀。
因为他,旧主身边最得力的幕僚陆先生死了,旧主下了格杀令。
他只要敢露面,就会被人追杀。
程斐无意中发现了他,想活捉他回去立功。
至于他现在的主子,自然是当今圣上。
那晚,他在勇冠侯府行刺顾清晏得手后,趁着侯府内乱,联络上了内应,逃出了侯府,见到了陆先生。
然后,他们就遭到了围攻,他受了重伤,和陆先生一起被抓了。
抓他们的人是当今皇上,他被带去救治,陆先生被带去审问,
陆先生不肯出卖旧主,自尽而亡,他醒来后被带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说知道他父亲的冤屈,会替他父亲平反,但是需要过些时日,也需要他帮着做一些事。
他这次去
并州府,就是为了帮皇上查一批运往并州府的粮草去向。
他父亲是郑有先的副将,郑有先是西北军粮草督运官,他去查粮草去向也算是子承父业,理所应当。
周非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依然坚持说十六前宁乡城一战,粮草未能及时配送的罪责不在郑有先,更不在他父亲。
不骂顾家沽名钓誉推脱责任了,但是还骂顾清晏,说他假仁假义虚伪自私,无耻卑鄙,心狠手辣........
骂的实在太难听了,罗九没忍住,一记手刃把周非白给劈晕了。
胡秀儿看着脸色铁青的罗九,淡淡道:
“你说他现在不会说假话,那他骂的是不是真的?”
罗九震惊,瞪着胡秀儿不满道:
“夫人怎能听信这等小人之言?侯爷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