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过目不忘,如果真的看过粮草账目,很有可能记下个七七八八。
所以在最危急的时刻,郑家人选择保全她,而不是寻常人家最看重的能传宗接代的儿孙,为的就是让她来证明郑有先的清白。
只是郑怀玉被带出宁乡城后,就再无音讯,是死是活也未可知,更没有做任何帮郑有先洗脱罪名,证明清白的事。
周非白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推测,他只是偶然得知旧主在追查郑怀玉的线索,再结合自己知道的,做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推测。
究竟是不是这样,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但是周非白的话,却在胡秀儿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爹会跟这么大的事扯上关系,这么多年,爹可是从未说起过这些。
爹只说他们从宁乡城外经过,看到了战场上的惨状,吓到了,就退出镖局,回老家种田了。
从小到大,哪怕是她和小黑哥偷听到的,都是这套说辞。
可现在她爹、郑叔的坟都被挖了,尸体还被偷走了。
唯一可能知道内情的小梅婶,上吊自尽了,还留下遗书让小黑哥不要追查,立刻逃命。
这些让胡秀儿不得不相信周非白的推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她不能暴露周非白的真正身份,周非白是罪臣之子,是土匪,是通缉犯。
他不能光明正大进城,会被抓。
罗九得知胡秀儿担心周非白被抓,笑嘻嘻道:
“这简单,咱们就说他是流民,被土匪抢光东西打了个半死扔在路上,被咱们给捡了,要卖身给咱们。
等入了城,花个一二百文,给他补个卖身契,以后他就是夫人的奴隶了。”
胡秀儿傻眼,这不成了逼周非白卖身给她了吗?
是不是有点太损了?
这种心狠手辣的奴隶她也不太想要啊。
周非白撩开车帘,咳了两声,有气无力道:
“就算卖身,也得有可查证的原户籍,不然就是黑户,黑户不可买卖。”
罗九撇嘴,“你一个土匪懂的还不少呢。”
周非白冷哼一声,“我又不是生来就是土匪。”
主子亲口许诺,事成之后会还他父亲清白,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少爷,断了手的狗奴才看不起谁呢。
罗九没好气道:“可查证的户籍我脑子里多的是,随便给你用一个就是。”
“你的意思是让他顶替别人的户籍?”胡秀儿忍不住道:
“这能行吗?别害了人家啊!”
大夏律例有明文规定,冒充他人户籍者,不仅本人要受刑,被冒充之人也会受到牵连。
这叫连坐,顾清晏是这么跟她说的,此举是为了防止两人串通,行叛国之事。
他还说好多律例都是在建国之初设定的,有些难免不太适用,具体实施过程中也会因地制宜,但是大面上都得差不多。
罗九有些怅然道:
“夫人放心,不会牵连任何人,这些都是我的好兄弟,在战场上失踪了,户还没销呢。”
胡秀儿愣住,周非白也有些吃惊。
战场失踪,那跟死了其实没什么两样。
家里不给销户,是想留个念想吧,毕竟户一旦销毁,这个人在世人眼中,就彻底是个死人了。
每次打仗,像这种在战场上失踪,生死不知下落不明的将士也不知有多少。
他们的背后,又不知藏着多少家人的伤痛。
这么一想,众人心里不由都有些难受,罗九见胡秀儿蹙着眉头,不由忙打哈哈道:
“时候不早了,夫人,咱们还是早些进城吧。”
胡秀儿点头,
“进城可以,但你要改口,从现在开始,不要称呼我夫人了,叫我胡掌柜。
你们都是我在京城开的肉铺里的伙计杂工,我回老家是为了清明祭拜,记清楚没?”
罗九为难,“这不太好吧?”
周非白极其爽快,
“我觉得挺好,胡掌柜,我以后就是你的账房了。”
“凭啥?你又不会算账,顶多当个跑腿。”
罗九眼一瞪,很是不满道。
这个长着桃花眼的小白脸,别以为他看不出来,总偷偷盯着他家夫人瞧呢,一看就是心怀不轨。
还想当账房,当你他娘的鸡毛啊!
周非白一脸傲娇,抬着下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父亲可是西北粮草督运官的副官,我从会走路就会打算盘,别说一个肉铺,就算你开个大粮号,我都能给你算明白了。”
胡秀儿听到这话心下一动,周非白说他来西北是为了接管王记钱庄。
天下都是皇上的,突然要西北的一个钱庄干嘛?
钱庄银子再多,也不可能多到连皇上都眼馋吧?
西北军的粮草不是一直短
缺的嘛,周非白他爹是帮着管粮草的,把他派过来,会不会是为了解决西北军粮草短缺的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 知县有问题
胡秀儿做主,让周非白当了账房。
罗九尽管再不情愿,也不会违背胡秀儿的意愿,只得强忍着对周非白的厌恶,进城补办文书去。
夜幕降临,街头巷尾亮起了灯。
胡秀儿站在路口,看着商铺门头上还没撤下来的花灯,心中感慨万千。
不过才离开半年,再回来已经物是人非了。
“秀儿,咱们是先找客栈住下,还是先打听打听?”
郑小黑的声音有些紧绷,自从到了锦州,他就不由自主紧张。
尽管已经蓄了几天的胡子,头发白了,面容也苍老了,应该不会被人那么轻易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