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能,也不该再把胡秀儿留在身边,即便她真成了他的女人,这个身份也不会让皇上心慈手软。
可亲手送她离开,割断跟她之间的牵绊,真的好难。
被敌军围困,九死一生时,他都没觉得像现在这么难。
胡秀儿回到住处,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不通顾清晏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她问过云雁,云雁说府里没出什么事,小侯爷只是去了国公府一趟,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明叔对她还是很亲切有礼,顾清秋他们也都很正常,只有顾清晏一反常态,这很不正常。
胡秀儿实在睡不着,忍不住想过去问问清楚。
她不喜欢猜来猜去,喜欢有什么说什么,要是她哪里做得不对,他大可以说出来,犯不着这么对她。
可伸手打开门,被冷风一吹,胡秀儿脑子忽然清明了。
她觉得自己好没道理,顾清晏为什么不能这么对她?
他是侯府的主人,他想如何就如何,喜欢谁讨厌谁想搭理谁不愿意理会谁,没人能管的了他。
所以她为什么会理所当然的觉得,顾清晏不能对她这么冷漠?
是因为他说过喜欢她。
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迁就她。
这个认知让胡秀儿觉得无比羞耻,难以接受。
可任凭她怎么翻来覆去琢磨,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就是这么想的。
哪怕她一直提醒自己顾清晏不是晏清河,可她还是会不自觉用对待晏清河的方式,对待顾清晏。
本能亲近,依赖,信任,甚至会肆无忌惮的使唤,理直气壮的欺负。
然后再提醒自己他不是晏清河,再努力跟他划清界限。
而顾清晏从未在她跟前摆过架子,哪怕被她气着了,顶多就是抱怨几句,从没冲她发过脾气。
所以当他冷漠下来,她就难受了。
胡秀儿想明白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无耻的浪荡子。
明知道不能娶人家姑娘为妻,却还对人家纠缠不休,恋恋不舍。
搁到话本子里,都得被人唾弃,指着鼻子骂人渣。
“不能这样了,你清醒一点,他不是晏清河,不是晏清河!”
胡秀儿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使劲提醒自己,别犯糊涂。
人生在世,不是只有男欢女爱这点小事,她要做的事多着呢,少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许是终于把脑子捋顺了,胡秀儿这次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那点令她无比羞耻的小心思,被她自己拼命压下去,埋到了心底,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次日一早,胡秀儿直接后巷找郑小黑。
李四全帮他们准备了好些东西,有给郑小黑准备的衣服鞋袜,有路上带的干粮,还有以防万一用的雨伞油布火折子.........
零零总总,大大小小,装了满满一大包。
看的胡秀儿有点无语,她这个徒弟,心倒是细,就是这未免也太多了。
出门在外,背这么多东西实在不方便,赶路嘛,还是简装快行的好。
但郑小黑一个劲儿冲她使眼色,让她不要辜负李四全的好意,胡秀儿只得绞尽脑汁夸了徒弟几句。
把李四全高兴的合不拢嘴,都冲淡了即将离别的愁绪。
胡秀儿在外面跑了一天,拿到了路引,拿回了武器,又把李四全给的铺子分红,兑换成了几张小额银票。
一切准备就绪,胡秀儿回到侯府,没再去找顾清晏,只跟云雁和顾清秋她们道了声别。
按照计划,明日天不亮,她就要离开京城回家了。
结果,才三更,胡秀儿就被人喊醒了。
她迷迷瞪瞪打开门,晕晕乎乎被人扯出去,然后一路踉踉跄跄,被推出了侯府后门。
胡秀儿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包袱就朝她迎面扔了过来,她手忙脚乱接住,就听到顾义明沉声怒斥道:
“念在你救过侯爷,饶了你的性命,休得纠缠,速速离去!”
说完,便扬声吩咐左右,“关门!”
护卫们愣了下,急忙将门关上。
寒风吹过,卷着枝头一片枯叶缓缓落下。
胡秀儿站在凛冽寒风中,不禁打了个哆嗦。
看看手里的包袱,再看看紧闭的院门,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这是被撵出来了!
怎么回事?
为什么?
凭什么?
胡秀儿扔下包袱,冲过去拍门。
她本来就是要走的,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
什么纠缠?
她什么时候纠缠过顾清晏了?
明明是寒冷的夜,胡秀儿硬是气出了一脑门子汗,她可以走,但不能被人撵走。
顾清晏那个混蛋,到底在搞什么啊?
院门内,顾义明听着院门被拍的砰砰响,心也跟着砰砰乱跳。
他忍不住看向站在阴暗处的顾清晏,为什么非得这么做啊?
大晚上把他从床上喊起来,让他把夫人撵出去,顾义明要不是再三确认,都怀疑大少爷是得了失心疯。
胡秀儿拍的手疼,也没人给她开门,她气的不行,忍不住大声喊:
“开门,给我开门,把话说清楚,顾清晏,顾清晏.......”
顾义明很担心,压低声音对顾清晏道:
“大少爷,夫人这么喊下去不是办法,会被人听见的。”
“听见就听见,谁也不许开门。”
顾清晏面色冷峻,眼眸阴沉,拄着拐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青筋都凸起来了。
顾义明头疼不已,这到底闹的哪一出啊?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大晚上把人撵出去,夫人那个脾气,怎么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