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风想到自己至今没能获封世子,想到父亲常年对自己不管不问,心中越发悲痛愤怒,忍不住冲还抱头痛哭的母女吼道:
“你们一个个都没把我当回事,什么事都不同我商量,我这个国公府的少爷还不如丫鬟小厮!
早知如此,你何必生我?
便是生了,也该直接溺死才对!
反正我也活不久,早晚都是要死的!”
说完,便踉踉跄跄冲了出去。
他要去问问父亲,如果不想要他,为何要生他,为何要养他?
为何要让他拖着这副破败不堪的身子,在这世上苟活?
顾大夫人被儿子吼的心痛万分,不用再继续装哭,眼泪就扑簌簌直往下掉,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死了过去。
顾清欢先是被弟弟吓了一跳,又被母亲吓了个半死,哪儿还顾得上自己嫁不嫁马子明,赶紧扯着嗓子喊人请大夫。
顾清风一口气冲到了鲁国公所在的院子,见院门依旧紧闭,门口守卫依旧森严肃杀。
只觉得可悲可笑又可怜,他们母子三人为了姐姐的婚事闹的不可开交,父亲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修他的道。
明明是在一个家里,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顾清风忍不住怀疑,即便姐姐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即便母亲重病,即便他快要死了,父亲会不会依然无动于衷。
修道?
呵呵,父亲修的大概是无情道吧。
这一路奔跑已经用尽了顾清风的全部力气,让他从生下来就有问题的心肺承受不住,呼吸变得格外费力,心口疼的他直不起腰来。
但他还是不甘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跪在门口大喊:
“父亲,母亲要把姐姐许配给一个勾引表妹私奔的无耻淫徒,要跟长垣侯府联姻,事关姐姐一生幸福,还请父亲出手阻止!”
他喊了三遍,用尽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院门却始终未曾打开,里面也未传出只字片语。
顾清风绝望至极,痛苦至极,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彻底瘫软,倒了下去。
院门内,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隔着门缝看到这一幕,抿了抿唇,压低声音吩咐了句。
过了一会儿,顾清风院里的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将顾清风抬走了。
老者回到内院,向主人如实禀告了此事,本以为主人会说些什么。
哪知主人一言不发,继续闭目养神。
花白头发老者不由暗叹了口气,垂手躬身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鲁国公府的这番闹腾便传入了胡秀儿耳中。
顾大夫人病倒了,顾清风旧疾复发也起不了床了,顾清欢既要照顾母亲,又要盯着弟弟,熬的眼睛都凹进去了。
顾清秋跑去服侍顾大夫人被嫌弃笨手笨脚,跑去探望顾清风连院门都没进去,待在家里心里乱糟糟,就鼓起勇气来找胡秀儿了。
胡秀儿这才知道国公府竟然闹成了这样,也顾不上跟顾清晏置气了,跑去书房找他。
顾清晏已经知道国公府闹出来的乱子,明叔过来跟他商量去探病一事,他没搭理。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们自己想不开,别人说再多也是无用。
可胡秀儿跑来找他,顾清晏就不好这么说了,怕她一生气又不理他了。
想了想,顾清晏对胡秀儿道:“你也别想着劝他们了,还是我想办法,让长垣侯府主动放弃吧。”
胡秀儿一听,不由抚掌笑道:
“这个办法好,马子明不娶,你堂姐也就不用嫁了,还得是你,一下子就彻底解决问题了。”
顾清晏没想到能得到胡秀儿这般夸赞,不由得意道:
“这叫釜底抽薪,兵法有云,不敌其力,而消其势,兑下乾上之象。
想学吗?我教你。”
“不了,我还要去练武场呢,明叔找了人教我剑法。”
胡秀儿赶忙拒绝,她现在对练武更有兴趣,不耐烦被顾清晏拉着学什么兵法。
那些个之乎者也,听着烦,写起来更枯燥。
顾清晏对胡秀儿的不思进取没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又跑了,愤愤嘟囔了句:
“读个书练个字能要你命似的,不学无术,又懒又馋,光知道吃。”
可没一会儿,顾清晏又冲外面吩咐道:
“夫人昨晚喝了羊汤热燥,今儿中午让厨房炖个银耳雪梨汤给她去去火,别放莲子,太凉了,放几颗红枣。”
外面应了声,顾清晏放下兵书,拧了拧眉。
明叔也真是,还专门找人教她剑法,他的剑法难道还不够好吗?
再说,她今儿嘴唇那么红,还有些干,一看就是上火了,还让她练剑,回头火气大的非长口疮不可。
说到底,她身边还是缺了个得力的大丫鬟。
云雁一天到晚光知道忙府里的事,对她那边也不够上心。
可忠心又
好用的下人,一时半刻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也有可能那些牙行不用心。
哼,总推脱说过年手里没好货,分明是嫌他给的赏银不够多。
牙行众人要是听到顾清晏这么说,定要哭天喊地冤枉死了。
不是他们贪图赏银,更不是他们不尽力,是小侯爷您太挑剔了啊,上百个里都选不出一个合心意的。
您这哪儿是挑丫鬟,您这是选妃吧?
选妃都没您这么挑的!
云雁也打了个喷嚏,她掏出帕子轻轻揉了下鼻子,继续问护卫,
“你刚说的谢礼,是要送去哪儿?”
护卫立刻回道,“并州会所,给一个应试的举人,姓宋名瑜,侯爷昨日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