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睡不着,胡秀儿翻身爬起,点亮烛火,拿起笔墨,努力回想上辈子到了京城后的所见所闻。
正月十五灯会,内城某处起了大火,突然封锁城门,四处严查,原本两天的灯会只办了一天就被叫停了。
二月会试放榜,有人举报赌坊设赌局,赌学子们的科考名次,有两个才名远扬的江南举人意外落榜,输红眼的赌徒砸了赌坊,举报到了官府。
三月倒春寒,下了冻雨,各地灾情严重,粮价飞涨。朝廷严查粮商,抓了好些人,菜市口每天都有粮商的脑袋被砍,但是粮价却迟迟降不下来。
四月,四月,宋瑜要休妻另娶,她跟宋瑜闹翻了,被关起来了。
胡秀儿很后悔,她上辈子来了京城后只知道赚钱,对朝廷的事知道的太少了,就记得这么点,只怕帮不到顾清晏什么。
更何况这辈子跟上辈子有很多不一样,上辈子她来京城的时候,勇冠侯在众人口中已经是个叛国投敌的死人了。
尸骨无存,究竟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反正从未在京城现过身,朝廷也没发布过任何布告。
勇冠侯这个名字跟他的功绩,好像尽数被人给抹去了,留下的只有骂名。
想到顾清晏,胡秀儿心里酸涩的很。
他如果大发雷霆,破口大骂指责她忘恩负义不守信用,她心里可能都好受点。
像现在这般二话不说就同意放她走,反倒弄的她心里不是滋味。
情债不能欠,恩情更难还,她欠顾清晏的越来越多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的清。
胡秀儿正难受着,忽然听到门被敲响了,她急忙把写了字的纸盖住,尽量淡定开口道:
“谁啊?”
“是我,”
顾清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见你院里灯还亮着,过来看看。”
胡秀儿愣了下,赶忙起身把门打开。
见顾清晏只穿着薄棉衣,拄着拐杖,连个小厮都没带,不由急忙把他扯进屋。
“晚上这么冷,你穿这么薄乱跑什么啊?腿没事吧?快喝口热茶暖暖肚子。”
胡秀儿倒了杯热茶递给顾清晏,嗔怪道。
顾清晏看着她皱起的眉头,不满的眼神,嘴上抱怨着,手上却尽数关怀,不由翘起了嘴角。
幸亏他不困,幸亏他来了。
“我没事,就是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瞎转悠转悠,睡得沉。”
顾清晏抿了两口茶,胡说八道。
胡秀儿听得又想说他两句,睡不着就在屋里看看书写写字,大晚上瞎转悠,真亏你想的出来。
可看他难得这么温和,又想着自己过两天就要走了,便没再说他。
胡秀儿不说话,顾清晏便主动找话头,看到桌上铺着纸,砚台里的墨水还没干,不由有点好奇,
“你居然在写字?”
这话胡秀儿可不爱听,什么叫居然,她写字怎么就居然了?
顾清晏见胡秀儿瞪他,眉眼一抬,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打趣道:
“平日里可不见你这么用功,让你练个字就跟要你命似的。”
“哪儿有?”胡秀儿不接受,嘴硬道:“你哪次让我练字我没好好写?”
顾清晏点头,一本正经道:“确实写的挺好,写着写着就睡着了,字都能写到脸上去。”
胡秀儿脸红了,努力争辩道:
“就那一回,还是我练射箭练的太累了,我又不是回回都那样。”
“确实不是回回,十回里也就八九回。”
“才不是,少胡说!”
“我又不姓胡,我说的话自然也不是胡说。”
“你,你大晚上跑来找我吵架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哼!”
这种大实话,胡秀儿可不爱听,所以她报以冷哼,不吭声了。
顾清晏见某人快炸毛了,赶紧换话头,“你打算哪天启程?”
胡秀儿愣了下,仰着的头不由低了下来,“打算初六启程。”
“初六,还有两天,正好准备一下行李,挺好。”顾清晏语气温和,态度更是难得的体贴。
弄的胡秀儿更是心虚惭愧,头不由又往下低了几分。
顾清晏见他再说这个,她都要把头埋到自己胸口了,不由暗叹了口气。
老实成这样,说个谎就跟做了天大的错事一般,让他怎么放心啊?
“你刚才在写什么,拿来给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进步。”顾清晏看不得胡秀儿这样,又换了个话头。
胡秀儿抬起头,睫毛飞快眨动了几下,讪讪笑道:“没写什么,刚准备写你就来了。”
顾清晏皱了皱眉,又说谎,写了什么他不能看的?
看了眼胡秀儿通红的耳朵,频频眨动睫毛的心虚样儿。
顾清晏不由有点怀疑,难不成她是打算临走前给宋瑜写封信?
那他就还非要看
看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不了就迁坟
胡秀儿本来就是写给顾清晏的,他执意要看,她便拿给他看。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没底,毕竟写的都是将来要发生的事,他要是细问,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前说是做梦,现在不能也说做梦吧?
哪知顾清晏拿到手里看了又看,拧着眉问她,“你写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胡秀儿傻眼,我写的难道还不够清楚?
白纸黑字,能想起来的都写了,怎么就乱七八糟了?
顾清晏手指轻点,一脸嫌弃道:“这个圈是什么意思?”
胡秀儿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城门的城忘了怎么写,就画了个圈。”
“那这个旁边为什么画个叉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