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有些狼狈,可她全然不在乎,整个人紧绷着,站的笔直,跟一杆枪似的立在门口,试图阻挡任何会伤害顾清晏的人和物。
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眸却黑沉的很,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无端让人心里发毛。
宋瑜觉得此刻的胡秀儿像一头困兽,被逼到了绝境,谁敢惹怒她,她就会把谁撕成碎片,毫不留情。
这样的胡秀儿让宋瑜觉得很难受,即便是胡老爹去世,胡秀儿都没这样过。
顾清晏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要,才会让她如扑火的飞蛾一般,不顾一切啊!
宋瑜扯了扯衣领,觉得整个院落都压抑的很,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此刻觉得喘不过气的不止宋瑜一人,被胡秀儿尽数赶到外面客厅的并州府官员,都在焦急等待消息。
尤其是并州知府黎江,他憋闷的实在受不了了,不得不站起来不停走动,才觉得好受一点。
黎江在并州府为官将近十年,大大小小的事也经历了不少,可都比不得这几日的心惊肉跳,大喜大悲。
自从蛮夷大王攻打天门关,他就没睡着过觉,坏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他却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张老将军一病重,原来那些各自为政的老将军就更加谁也不服谁,他是资历不够能力也不够,谁也压不住,谁也管不了。
一天到晚,心力交瘁,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局面。
等蛮夷大王攻破天门关,打到跟前,这勉强维持的局面立刻就崩了。
要不是小侯爷及时赶到,亲自带兵出城迎敌,击退了蛮夷大王,并州府只怕都保不住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迎接胜利,小侯爷就突然倒了下去。
小侯爷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并州府可怎么办?
并州府要是失守,他这个知府就做到头了,为了保全家人,他还是直接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反正都是一个死,自己了断,比被蛮夷砍杀了强,起码还能落个全尸,也算是以身殉国了。
想到这儿,黎江都忍不住想替自己哭一哭,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被迫当了这么多年并州知府他容易嘛。
他可太难了!
里屋有了响动,胡秀儿立刻转身,看到大夫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
老大夫脸色凝重,叹了口气,对胡秀儿道:
“夫人,小侯爷旧疾未愈,又添新伤,本就是气血两亏的身子,又中了毒........”
胡秀儿大惊失色,
“中毒?小侯爷中了什么毒?何时中的毒?”
老大夫更加惊讶,难以置信,
“夫人竟然不知?小侯爷自己应该知道的啊,这种毒只能口服,中毒后会有明显的腹痛。”
胡秀儿耳朵嗡嗡嗡,不太能听得清老大夫又说了些什么,那些个咬文嚼字的病理她也听不太懂。
但顾清晏知道自己中了毒,这种毒是要吃进去才会起效,这点她还是听清楚了。
深吸了口气,先不去管顾清晏为何隐瞒自己中毒的事,胡秀儿问大夫如何解毒,如何医治。
老大夫一脸为难道:
“解毒不难,只是暂时不能解,小侯爷腿上的伤已经发展成了毒疮,这个毒正好能压制毒疮的毒。
但是毒疮要是不处理,小侯爷的腿就保不住了,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把毒疮处理了。
想要彻底去除毒疮,需得把长出来的新肉剜掉,再刮去已经结成毒疮的腐肉。
可腐肉已经跟经脉黏连在了一起,小人医术不精,没有把握能在不伤到经脉的同时,把所有腐肉都刮干净。
更何况,刮骨疗伤之痛非常人能忍,小侯爷眼下身子又这么虚弱,小人实在是担心他撑不住........”
胡秀儿听得心里越发沉重,老大夫说来说去,就是没把握既保住顾清晏的腿,还保住顾清晏的命。
她已经让人去找路老大夫了,只是路老大夫在蛮夷攻城前一天出城去接药材了,现在在哪儿不知道,人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确定。
具体什么时候能把人带回来,就更加不确定了。
胡秀儿不知道现在是应该死等路老大夫,还是先让这个大夫给顾清晏治着?
多耽误一刻,顾清晏的毒疮会更严重,可是治,老大夫又没把握。
顾清晏的毒疮这么拖下去,还能撑多久,老大夫也无法确定。
他只能告诉胡秀儿,病情瞬息万变,这种时候,只能由患者家属自己做决定。
胡秀儿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丁卯、罗九、张强都不在,并州府的那些官员她一个都不认识。
而且他们看上去比她更慌乱无措,尤其是那位并州知府,吓的六神无主,跟个无头苍蝇一样,来回转圈。
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老将军们,倒是沉稳的多。
但问题是,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自己还吵个没完,这个指责那个派兵不及时,那个指责这个防御不
到位。
她怎么敢指望让他们帮着拿主意,决定顾清晏的医治方案。
思来想去,胡秀儿决定让老大夫把顾清晏弄醒,让他自己决定。
顾清晏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胡秀儿坐在身旁,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胡秀儿见他伸出手,忙把手伸过去,握住他,语气尽量轻松道:
“放心吧,你命硬的很,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顾清晏笑笑,也不管屋里挤满了文官武将,都眼巴巴地望着他,只盯着胡秀儿道:
“未经夫人允准,我怎敢有事。”
胡秀儿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开玩笑。
原本聚焦在顾清晏身上的视线,都转向了胡秀儿,尤其是几位老将军,都不由在心里暗暗估摸胡秀儿在顾清晏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