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时,可将其直接拿下,便是冤枉了他,也好过并州府被攻破。”
顾清晏缓了口气,继续又道:
“我会将虎符交予你,如果城中大乱,你就以我夫人的名义,用皇上亲封巡察使的身份,号令三军。”
胡秀儿大惊失色,
“这怎么行?我什么都不懂,怎么能号令三军?
实在不行,我可以背着你出去指挥,你只管动嘴,我来跑腿。”
顾清晏苦涩一笑,
“我可能撑不住了。”
胡秀儿看着从顾清晏嘴角缓缓流下的血,心如刀割,手足无措。
顾清晏伸手抱住她,把头软塌塌靠在她身上,如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小声哼了哼,
“夫人,我头好晕,腿好疼。”
胡秀儿这才发现他额头滚烫,可手却一片冰凉,不由心疼万分。
这家伙,都这样了,还装的若无其事,她还以为他还能撑一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呢。
老大夫急匆匆走了进来,检查了顾清晏腿上的伤,又给他把了脉后,一脸沉重对胡秀儿道:
“夫人,不能再等了,小侯爷腿上的伤必须尽快处理。”
“那,那你快处理啊!”
胡秀儿又急又怕,说话都不由自主结巴了起来。
老大夫无奈道:
“小人医术不精,刮骨去腐肉,实在没把握啊。”
“都这会儿了,没把握也得有把握,你快别啰嗦了,赶紧开始吧。”
胡秀儿急的不行,语气有些冲。
老大夫只得硬着头皮拿起刀,可实在没信心,不由手抖的厉害。
顾清晏抬起眼皮,对胡秀儿道:
“夫人,还是你来吧,我看他这样,害怕的慌。”
胡秀儿也害怕,还没开始呢,手都抖成这样,真切开了,一个手抖还不知道会割坏哪儿。
可她也没给人治过腿,她也没把握啊。
顾清晏冲胡秀儿笑笑,
“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当成猪,刮猪腿你肯定在行。”
“你可真会说话,这可是人腿,还是你自己的腿,我要是给你刮坏了,那可怎么办?”
“坏了就坏了,大不了你养我一辈子!”
胡秀儿愣住,顾清晏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中居然满是期待。
看的胡秀儿不由鼻子泛酸,她深吸了口气,拿过老大夫手里的刀,郑重对顾清晏道:
“行,我来给你刮,刮坏了,我养你一辈子!”
顾清晏不敢相信,想要再确定一下,嘴里就被胡秀儿塞了块软木。
他立刻就要吐出来,却被胡秀儿抬手捂了回去,
“你别逞强,从骨头上刮腐肉疼着呢,就算用了麻药,也可能会疼。
万一疼的厉害,你就咬木头,千万别喊叫,你一喊叫我就紧张,我一紧张手就会抖,一抖你就完了。”
顾清晏只得作罢,乖乖咬着不敢再吐。
老大夫震惊的无以加复,他以前给小侯爷治过外伤,对这位小爷的脾气也多少知道些。
小侯爷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但凡是他决定的事,没人敢说个“不”字。
可夫人刚才不仅阻止了小侯爷,还跟教训小孩一样教训了他一通。
而小侯爷不仅没生气,还乖乖听话了。
真是,匪夷所思。
老大夫退到旁边,教胡秀儿从哪个位置切开,如何分辨跟腐肉黏连在一起的筋膜经脉,刮腐肉时出血太多怎么用纱布吸取........
胡秀儿听得很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老大夫跟她说话时的态度,越发小心翼翼。
一切准备就绪,胡秀儿拿起自己泡过烈酒,在火上炙烤过的剔骨刀。
她试了试,觉得老大夫的小刀不太顺手,还是自己的剔骨刀用着得劲,最后还是决定用剔骨刀。
拿起剔骨刀,胡秀儿屏气凝神,渐渐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只盯着顾清晏的腿。
切开表皮,顺着肌理寻找经脉,剥离腐肉,一点点往外往深了刮,直到腿骨附近........
胡秀儿全神贯注,下刀非常稳,切腐肉非常果断,看的原本有些畏惧她的老大夫,眼中满是惊奇赞叹。
夫人这手法这胆量,不做外伤大夫可惜了。
顾清晏一瞬不瞬地看着胡秀儿,仿佛她刮的不是他的肉。
他的伤,他的腿,甚至他的命,都没此刻看着她重要。
疼,他是能感觉到的。
他额头都沁出了汗,但他觉得胡秀儿鼻尖上冒出来的汗,格外小巧可爱。
越来越疼了,疼的顾清晏浑身肌肉紧绷,手都不由自主攥成了拳,可他咬着木头,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知道,让胡秀儿给他刮骨,她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可这世上,他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她。
而她刮骨剔肉的刀法
,连路老大夫都赞叹不已。
如果她亲自下刀都保不住他的腿,那他的腿就应该废了,这是天意,是他水淹蛮夷,伤及无辜百姓应该付出的代价。
胡秀儿的手心也冒汗了,高度集中高度紧绷,让她出汗出的很厉害,有汗水从她眼皮坠下,她不得不停下来。
用手帕擦了汗,吁了口气,胡秀儿拿起剔骨刀,继续。
屋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得出奇。
可外面却突然喧闹了起来,天一下子变得格外明亮。
有人在喊,
“走水了!”
“救火,快救火!”
有人在哭,
“孩子,我的孩子还在屋里。”
“救命,救命啊,火烧到我腿上了!”
..........
不知从哪儿烧起的大火,把并州府半边天都照亮了。
风卷着火星,四处飞溅,越烧越旺,连大将军府西侧都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