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别的我不敢保证,唯有一点,我必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请你放心。”
宋瑜听到这话,微微一怔,很想问问胡秀儿,那顾清晏呢?
如果他和顾清晏同时遇到危险,你会先救哪一个?
可转瞬便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多余,顾清晏现在可是胡秀儿的丈夫,而自己只是她口中的宋大人。
再去纠结孰轻孰重,只会自取其辱。
城墙突然倒塌,驻守在城墙上的兵卒们在毫无防备之下,要么直接摔下城墙,要么跟着倒塌的城墙一起下坠。
胡秀儿赶过去时,只见乱石尘土砸落掀起的硝烟还未散去,被坍塌的墙砖砸伤、砸死还有活埋的兵卒不知几许,满地残肢断臂,哀嚎连连。
住在城墙附近的百姓,更是惊惶不安,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闻讯赶来的城中守将,还有驻守在城外的守军,所有人都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慌乱无措。
见胡秀儿带人过来,众人先是一愣,然后是不明所以。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胡秀儿是谁,只觉得这时候冒出来一个女人,还带这么多人过来,很是奇怪。
事态紧急,胡秀儿也不废话,直接亮出虎符,表明身份。
现场的情况比她预想中好一点,被炸毁的城墙只有一段,大约一丈左右。
像是高大的城墙上陡然冒出的一个豁口,又像是一一扇突然开辟出来的门。
只是乱石满地,尘土飞扬,无处落脚。
胡秀儿看向城外,护城河的吊桥上,上一仗留下的血迹还没干。
蛮夷大军现在就驻扎在城外十里坡,只要蛮夷大王一声令下,最多两刻钟,蛮夷轻骑兵就能攻到城门前。
但那又如何,既然开战,任何一处都有可能变成战场。
他们现在,无非是多了一道没有门的城门要守,蛮夷大军只要敢来,她就敢杀,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全部杀光,有没有城墙,又有何妨?
这么一想,胡秀儿的精神便没那么紧绷了,她看向神色各异的众人,直接下令:
四方城门守将回到原位,各司其职,严防死守。
城中守军调派人手修补城墙,转移住在城墙附近的百姓。
宋瑜协助并州知府负责后勤,立刻集结城中大夫,准备药材,收容伤兵.........
胡秀儿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她不管这些人中有没有内奸,也不管他们此刻心里都有什么盘算,沉声道:
“蛮夷凶残无道,并州府一旦被破,必然遭到屠戮。
我不管你们之前做过什么,现在只想提醒你们,想想你们的身后。
谁没有家人?谁没有族人?谁没有亲朋故交?
你们若是退让,死的就是他们!
谁想走,我不拦着,但留下的,我一定铭记于心。
无论如何,我和小侯爷都不会离开并州府,我们誓与并州府共存亡!”
她没有声嘶力竭,也没有慷慨激昂,她只是很平静的跟大家说了实话。
生死存亡关头,人们心生畏惧想逃跑是很正常的反应,她也可以逃,她甚至还能比绝大多数人跑的快。
可然后呢?
一步退,步步退,退到哪儿才算到头了?
把大好河山拱手送给蛮夷,躲在犄角旮旯里,指望蛮夷大发慈悲,不赶尽杀绝才能苟延残喘吗?
放着光明正大的人不做,非要做摇尾乞怜的狗?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更何况,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奋力一战,未必没有机会。
唯有把蛮夷彻底打退打垮打趴下,他们才能过上真正太平安稳的好日子!
胡秀儿要告诉众人的是,她的决心。
她和顾清晏绝对不会退,宁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
她的这番话,不仅将士们听见了,围观的百姓们也听见了。
小侯爷虽然没来,但是夫人来了,夫人说他们绝对不会离开,要跟并州府共存亡。
那他们还跑什么?
小侯爷和夫人的命难道不比他们尊贵千万倍?
人家都不怕,那他们还怕个毛啊!
胡秀儿相信,城中就算有内奸,也只是极少数。
要不然,他们不会费这么大劲儿才炸出来这么一道口子,周丰年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割了喉。
绝大多数人还是忠于大夏的,即便有些忠心不太够的,也不会心甘情愿做亡国奴。
人活于世,总要有自己的根。
对于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并州府不仅是一座城池,更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的根。
胡秀儿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揪出内奸上,蛮夷大军随时都有可能攻城,这种时候再内斗就是自寻死路。
她相信,没人愿意做亡国奴,他们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出胡秀儿所料,她这么一说,众将士都表示要同并州府共存亡,要一起守城,打退蛮夷。
哪怕那些各怀鬼胎,甚至想要偷溜的,这种时候,也不敢有任何表露。
万一不小心犯了众怒,被人举报,想跑也跑不掉。
只能跟着振臂高挥表忠心,领了差事去干活。
而原本慌乱的百姓,见胡秀儿等人开始积极救人,整理砖石,修补城墙,不由都渐渐安定了下来。
官员们积极行动,百姓们知道有人管他们,就不会太不安。
尤其在得知胡秀儿的身份后,看到她一个柔弱女子都撸起袖子帮着抬石头,百姓们大为感动,主动上来帮忙。
但是在看到胡秀儿跟举木头一样,把一块磨盘大的石头单手举了起来,百姓心中的敬佩不由都变成了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