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未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怕极了。但知道你不会怕我,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消失了。”
他的手臂紧了紧:“别害怕。我会尽我的全力,绝不会让安倍抓走你。”
“安倍已经和我约定,不会再对我出手了。”未来把安倍告诉她的事情与他们的交易告诉了他。
未来与安倍签订的卖身契让仁王懊恼至极。明明不用付出这样重的代价,也可以攻击安倍那厮的软肋去换得未来的安全。可在那种惊惧交加脑袋不清醒的状态下,也不能怪未来冲动。
“你现在既然已经恢覆了力量,能不能穿越到还未签订契约的时候去阻止这个契约生效?”
“安倍也不是傻瓜,他把契约打在我的灵魂上。即使我操纵时间,这个契约也会跟我一起穿越,是摆脱不了的。”
仁王皱眉思考对策。
“契约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这辈子比安倍晚死就行了。”
“…这个问题留给我慢慢思考吧。现在确实还有很多更值得操心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穿走了之后,被留下的九十九没有和我的回忆,但她的记忆没有缺失?”
未来思考了一下:“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但讲不出来。”
仁王说:“2009年3月25日至今的人生,你一共经历了两次。为了方便理解,称呼第一次的你叫九十九,第二次的你叫咪酱。第一次经历这段人生时,九十九和我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在九十九的记忆中,留下了一段和我不熟的记忆。九十九在将来的某个时间点被…然后变为了咪酱。咪酱穿越时空附身在2009年3月25日的九十九身上,从此以后咪酱创造了一段与九十九截然不同的历史,与我深交。但是这段历史是九十九没有经历过的,在九十九的记忆中,她还保留着原来经历过的那些历史。所以九十九的记忆才没有缺失,但是不记得我。”
“原来如此!”未来惊呼道,“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恐怕就是安倍说的‘时间修覆历史’的功能。当你离开的时候,没有你记忆的九十九会慢慢把你给历史带来的影响消除。”就比如说再一次和他恢覆陌生人的关系。
“居然体现在这种地方……恐怕也不止是这种地方。”未来长吁口气,“我以前也察觉到了,就在解决苍木的事件时,我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大赛迟到的结果。时间对历史的修覆可能是无处不在的。”虽然现在担心也已经晚了,她真的能如愿改变她死去的结果吗?
“确实。不过从这样的事实也能推理出,时间的修覆过程是间接而缓慢的,而你能在短期内大幅改变他人的历史。我的人生就彻底被你改变了,否则就不会出现九十九记忆中我与她完全陌生的第一历史了。”
未来一怔:“啊,是呢。”
“我们不是没有胜算。若由你迅速行动,把能达成结局的要素全部破坏掉,也许真的能强迫时间修改结局。”
“那具体要怎么做呢?”
“比如立刻把杀死你的凶手找出来杀掉。”
“……开玩笑的是吗?”他一瞬间的眼神黑化是她看错了吧!
“想到你遭遇了那样可怜的第一次人生,如今还在时空流浪,惶惶不得安宁,我是真的想——”
“即使杀了那个凶手让我活下来了,我们也永远不可能幸福了。”未来惶恐地说,“那样的事……绝对不行!”
“我明白。”
未来不安地爬上了他的腿,面对面地看着他:“雅治。”
“嗯。”
未来将自己紧紧地贴上去,无论是唇还是胸口都紧密无间。最终他不得不将她拉开的时候,他脸上白皙的肌肤已经染上了明显的红晕,胸口也不住起伏:“……喝了酒的人倒像我似的。”
未来将他唇上的痕迹舔掉。他忍不住抱紧了她,埋首在她的胸口,双手伸入了她的衣物下,急切地抚摸她细腻的肌肤。
未来安静地抱着他,任他发泄情绪。
好不容易平息了另一种意义上的热血上涌,仁王也终於冷静了。
未来这才说:“你吓到我了。我没想到你也有那么冲动的时候。”从他以前不计后果痛揍黑田,也可看出他的性格中确实存在相当激烈的一面。不认真的时候各种轻浮不正经,一旦认真起来就相当可怕。
“旁观别人的悲恋当然很轻松,可轮到自己时,太容易被痛苦压垮了。”仁王说,“我保证不会做任何你不想见到的事情。”
“雅治,我现在有些担心……我是不是把你的人生往非常不好的地方引导过去了。”未来有些痛苦地垂下来眼帘,“如果那时我们没有相遇——”
“其实我们原本确实不会相遇的。我今天才知道,关於我们相遇的真相。”
未来一怔:“嗯?怎么回事?”
“画《欺诈师与神龙的宝藏》的那个作者小鸟游明,他告诉我,这本书是以你在四年前的旅途中给他讲的故事为蓝本绘制的。你记得这种事吗?
”
“啊?我看那本书的时候是第一次知道那个故事,还觉得很新颖。怎么可能是我讲给小鸟游明听的呢。”
“那么我的推理就是正确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鸟游明当初会出那样一本书,一定是我干的。是现在的我请求你回到四年前遇见小鸟游明,把这个故事说给他听,促使他出书。当然不止是绘本,我还会求你布下那个神龙宝藏的迷局。请你完成我的诡计,促使当初什么也不知道的我们相遇。”
“……雅治。”
“我爱的人,只有咪酱你一人。不是九十九未来,也不是第一历史中可能登场的某个女人。”仁王用略带狂热的眼神望着她:“不存在若是当初我们没有遇见的情况。我一定要和你相遇。无论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我选择在你身边看到最后。这就是如今的我的执念。”
第七十个过去
2011年1月4日。
未来酒醒得差不多,由仁王送回到家时,她的爸爸已经从医院回家了。未来被仁王从正门送进来的事实令以为她在睡觉的全家都很震惊。未来在仁王的掩护下,告诉父母之前安倍袭击她的事是误会,他们只是因为琐事吵了一架,她对他大发脾气并扔了东西,怕被真田家责怪才说是安倍袭击她。回来后她就害怕了,刚才偷跑出去,也是为了找仁王商量。
还不待她父母生气,仁王就补充道他确实看见安倍与未来发生肢体冲突,所以才殴打安倍。
听了另一版本的故事后,未来父母心头的火气稍平,也不能再说要状告安倍的事情了。倒是女儿几次三番给仁王添麻烦,不但让他打掩护还让他到家里来解释的行为,让未来父母对言语中相当爱护未来的仁王有了比较好的印象。
一家人留了仁王吃了晚饭,仁王才告辞。他走后,未来立刻开始装可怜。这招在爸爸这里从来是百试不爽,谁叫爸爸是个女儿控。虽然妈妈觉得事情有很多内情,一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吩咐未来快点去睡觉。
回到房间的未来趴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可以推迟解决,必须先解决的问题是推测出谁是杀害她的凶手,凶手什么时候动手。
与她明显有仇的人是黑田。黑田涉嫌猥亵儿童与故意伤害罪,两罪并罚,从重处理,被判了7年。是否是前途无亮的他出狱后杀了她呢?
这个猜测似乎合理。可未来的心里却不住地回响另一人的名字。
海斗。
川下在毕业典礼那天谈起海斗对未来的感情时曾说:“要小心他得不到就毁掉。”那句话放到现在来想,触目惊心。
未来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中,强迫自己什么也不要想。
睡到第二天起床后,未来上网收集了小鸟游明的资料,随后打了个电话给仁王,与他约好横滨见。见她要外出散心,妈妈优子就昨天的事情一番说教后,放行了。
未来昨天答应了仁王回到过去去见小鸟游明。仁王在之前和小鸟游明通话时留了个心眼,问了小鸟游明与未来结识的经过。小鸟游明说出两人是在纽约结识的。
未来四年前的寒假确实去过一次纽约,是陪海斗和他妹妹沙耶去探望在纽约工作的他们父母顺便一起度假的。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她终於想起来,那次旅途中她与一个外国人发生纠纷时,一个日本人帮她解了围。但是那时他并没有留下名字,也没有找个地方谈话。估计那个日本人就是小鸟游明。
未来与仁王在横滨未来港见面。未来港是着名的旅游景点,能见到许多外国游客。未来准备在这里搭讪个外国人,创造时间书签回到过去去见小鸟游明,顺便也试一下自己的时空力量是否已经恢覆。
为了安全起见,两人又创造了两个时间书签,约好如果未来一个小时还没有回来,仁王就启动时间书签把未来召回。
行动前,仁王抱了一下未来:“一切小心。”
“嗯,我一定会完成我们的诡计,平安归来。”
离开仁王身边后,她找了个看起来像美国游客的外国大叔走了过去,用英语跟他搭讪。因为今日未来打扮得特别漂亮,又特别热情,几句交谈后那位美国大叔就试探着提出请她喝咖啡。
未来谢绝。
2007年12月26日。
四周的景色一下就发生了变化,站在她面前的大叔也换成了一个看起来较年轻的男人。
未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纽约时代广场。看来她的力量恢覆了,她也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点。
好久没有这种穿越的感觉了,不知道安倍输给她的灵力能支撑多少次。
男人对她的发呆显得很不满意:“喂,小妞,走吧。我会带你去个快乐的好地方。”
未来心想自己小时候真是无知者无畏,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招惹的样子。
“去找别人吧。走开。”未来此时瞥见有个穿棕色大衣,戴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有艺术家气息的东方青年正往这里看
过来,“我的叔叔已经来接我了。”
外国男子骂骂咧咧地走开了。未来朝青年走了过去,用英语打招呼道:“你好,请问你是日本人吗?”
“是的。”在国外遇见老乡,人们通常会兴起强烈的同胞意识。青年看了一眼还在回头的外国男人,问道,“需要帮助吗?我可以陪你走一段路。”
“谢谢,哥哥。”
两人走到了两条街外,确定那个外国男人没有跟着了。未来提出为了感谢他请他喝杯咖啡。
两人落座后,未来考虑该如何切入话题。还没等她烦恼,对她很是好奇的青年就主动搭讪:“你应该是游客吧。”
“没错,是来过圣诞节度假的。”
“为什么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是不是迷路了?家人呢?”
“父母没有来,我是跟我的青梅竹马和他的妹妹一起来的。”
“那可真是了不起呢。”青年提醒道,“既然没有监护人,在异国旅行一定要小心。”
“到了英语国家,我就想不如趁机多练习口语吧,对来搭讪的人来者不拒,还会主动搭讪路人。”连未来也觉得几年前的自己简直是没羞没躁的野生生物。
青年有些哭笑不得。
“你也是游客吗?”未来故意说,“不要告诉我,让我猜猜。”
“嗯。”
“你看起来像是作家,是不是正在异国旅行收集灵感呢?”当然这是从网上小鸟游明的fans板看来的情报。
青年挑了一下眉:“为什么这么猜?”
“因为你看起来非常悠闲,还会去管其他人的闲事,似乎在享受生活。普通的旅客会更有目的性一些,不会像你这样的。”未来故意谈起了她以前数次出国旅行的野生动物史。
青年听得津津有味:“你的人生经历很特别。”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才能教养出这样自由自在的女孩子呢?
“值得写成故事吗?作家哥哥?”
青年笑了:“我的笔名叫做小鸟游明,是一个童话插画师。”
“啊,我看过你的绘本,很喜欢呢!”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毫无奉承的意思,“呐呐,我昨天做了一个像是童话似的有趣的梦,不如告诉你吧!”
“是什么梦呢?”
未来非常粗略地说了一下《欺诈师与神龙的宝藏》的内容。
“很有意思的梦。”但是小鸟游明写的是童话,如果出现了和骗子,犯罪有关的题材,就有些危险了。
未来感觉到小鸟游明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对她的故事兴致盎然,她有些着急,可又不能强迫小鸟游明去用这个题材出书。正费劲脑汁地想该怎么引起小鸟游明的兴趣,只听海斗的声音响起:“未来?”
未来猛地一震,回头看去。海斗已经走到了店里:“这位是?”
“……是在刚才帮助了我的小鸟游先生。”
“哦,谢谢,我的朋友给你添麻烦了。”
既然海斗登场,未来只能放弃再努力一把的冲动跟他回去了。她心想虽然有点悬,但小鸟游明会出书的吧,毕竟将来这本书是存在在世界上的不是吗。
在海斗领着未来走掉的15分钟后,接到小鸟游电话,和他碰头的安倍晴天来到了店里。未来刚才其实猜错了,小鸟游来到纽约最主要的目的是陪安倍首次国外工作,其次才是寻找灵感。
刚走到小鸟游的身边,还不待坐下,安倍就皱起了眉头:“小明,你刚才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没?”小鸟游到底也是出生阴阳师世家的子孙,虽然没有成为阴阳师的天赋,却有种奇特的吸收并保留灵力信息的能力,只要他去过不干净的地方,身上便能探测到保存良好的灵波,就像人体探测仪一般。
“就在街上走了一会儿。”
“是吗,那遇见了什么人吗?”
“倒是遇见了一个有趣的少女,还和她在这里喝了咖啡。怎么了,她有哪里奇怪?”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介意我对你扫描一下吧?”
“请便。”
安倍趁着别人不注意,用变成黄金色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小鸟游身上保存下来的灵波。
“我次奥,我没看错吧!”
“怎么了?”
“刚才跟你喝咖啡的女的,是个怨灵。”
小鸟游惊诧道:“什么?”怎可能,哪有那么活泼开朗的怨灵,“她的目的是?”
“目的是什么不重要了!那个怨灵的能力是操纵时间,你能相信吗!”安倍立刻跳起来,“她往哪里去了?!”
小鸟游哪里知道。安倍急吼吼地去追了。
虽然安倍最后连根头发也没有追上,但未来的故事却在小鸟游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许这个故事是这个怨灵少女想通过他的手,留下的某种重要的思念。怀揣着这个猜测,小鸟游兴起了创作的冲动,在两个月后画出了绘本,并以未来再三强调的欺诈师三字,将书定名为《欺诈师与神龙的宝藏》。
未来自
然是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出来找她的海斗回宾馆。海斗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以为她是生气他把她从游乐中途叫回来,於是也有点不悦地说:“明天就要回日本了,你今天就不要四处乱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这种坐不住的性格。”在这种怀疑着海斗是杀她的凶手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索性做出生气的样子不跟他说话了。
回到了宾馆后未来立刻回了她的房间,准备启动时间书签回去。就在万事俱备只欠穿越之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未来只好去开门。穿得像只小雪兔一样的海斗妹妹沙耶一下就从外面窜了进来,跳进了她怀里:“未来姐~我来玩了~”
不管未来现在心里对海斗有多少间隙,她对沙耶还是喜爱的,立刻就让她进来。
沙耶往沙发上一跳:“未来姐,妈妈刚给了我海斗哥小时候的羞耻物,来来,我们一起笑笑~”
未来黑线:“什么东西?”
沙耶从背包里扯出一个小布袋,从里面拿出一条红色的珠链:“你看!”
未来疑惑地把珠链拿过来。珠链是红色的玻璃珠穿成的,又短又小,看起来是手链的样子——咦,她怎么觉得这条珠链这么熟悉的样子,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这是什么?”
“是哥哥小时候做的手链。听妈妈说,是哥哥在幼稚园的时候为了向你求婚,通宵在家做的求婚礼物。”
未来被雷到了:“……求婚礼物?为什么是手链……”
“是这样的,哥哥喜欢这个红色的珠子,原本想串珠子做个戒指的,但是不知道尺寸越串越长,最后就成了手链了。”沙耶笑得前仰后合,“超八嘎的!”
未来却笑不出来。她低下头看珠链。虽然乍看没有感觉到什么,仔细一看,珠链与自己的头发颜色一模一样。
是海斗小时候为她做的,可是她没有印象了:“他当时没送给我啊。”
“他自己也觉得太傻了吧。我哥超没情调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哄你开心。像这种骗小孩子的东西,叫我才不要呢。”沙耶话锋一转,终於挑明来意,“不过你也别气他。他虽然没情调不知道陪女人逛街的重要性,可是他从小时候就非君不娶,现在也超喜欢你的。你走开一会儿他急得像人口失踪一样,才会把你带回来。”
未来楞了楞:“你是来劝我们不要吵架的吗?”所以记忆中未来并不记得沙耶曾经特意拿了这串珠链来哄她开心。
“也算是哦,不过我更担心你们不合好,回家的飞机上我夹在你们中间会冻伤。”
未来笑着轻敲了沙耶的头顶。
沙耶又把那串珠子收回去了,说是偷偷从妈妈那里拿来的,被发现了就糟了。
送走了沙耶后,未来觉得自己有必要立刻去确认一些事情。
2011年1月4日。
启动了时间书签,顺利回来的未来告诉仁王,小鸟游明那边已经搞定。见她急着回家,仁王好奇地问她在时空里遇到了什么事。
未来告之:“还记得我们玩寻宝游戏时,最终找到的宝藏是什么吗?”
“是一条手链吧。”仁王想了一下,“好像是红色的。”
“我在过去见到这条手链了。那条手链是海斗的东西。我在想,那个解谜之旅会不会不是我穿回过去设计的,而是海斗设计的。”
也许海斗设计了谜题的理由是带她玩一场她最喜欢的冒险,并在最后找到昔日那串没有送出去的珠链,向她表达他心中她一直没有注意到的感情……
可为什么他最后并没有按照计划带她去冒险呢?而且他也不知道《欺诈师与神龙的宝藏》上的谜题。
越挖掘,被时间掩埋的真相越扑朔迷离起来。
第七十一个过去
从横滨回到家里的未来,翻开抽屉找当初她寻宝拿回来的那条手链。在抽屉角落发现的手链和刚才沙耶给她看的那条一模一样,虽然有些旧了,仍红得绚烂。
望着这条手链发了一下呆,未来突然有些想念幼儿园时代的海斗。她打开柜子,抽出了相册,翻开来看。
幼稚园时代的海斗的照片一张也没有。她和海斗的合照是从小学时代开始的。
是呢,海斗小时候很讨厌拍照,甚至有些自闭的倾向——因为他脸上一大片的胎记。
未来第一次注意到海斗,是在幼稚园开班那天。第一堂课上老师让大家自我介绍,海斗坐在角落,是最后一个起来自我介绍的。他留着女孩子一样的长头发,低着头,若不是他穿着代表男孩子的蓝色制服,未来还以为他是女孩子。
“幸…幸村……海斗,4…4岁。”他的自我介绍结结巴巴的,有些口吃。
“不要紧张,小海斗君。”老师善意地鼓励,“说的很好哦。”
引起注意的海斗迅速地坐下了,在位子上一动不动。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被头发遮着的脸有些奇怪。
海斗很文静很低调,从来
不和别的小朋友玩,除了上厕所也不离开教室,一直低着头默默地看书做手工。但他奇怪的脸还是很快成为了大家都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外加海斗每次说话都结巴的模样,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有点恶心,对他敬而远之。
班级里有个性格暴躁,疑似有多动症的男孩子,名叫横山左太郎。他极端好动而且喜欢引起别人的注意。老师总是把最文静的海斗安排在最调皮的左太郎身边,这样左太郎也闹不大起来。
左太郎对这个安排很不满,对海斗也很不客气。海斗一直小心翼翼地,也不去理睬左太郎。他们之间的平衡在某一天吃午饭的时候被打破了。海斗不小心碰了一下左太郎的碗,左太郎爆发出来,尖叫着好恶心把海斗的碗扔在地上。
汤水正巧溅在吃完饭拿着碗路过的未来身上。
未来怒道:“你在干什么啊!”
“不管你事,走开,臭丫头!”
“给我道歉!”
“谁会道歉!”
未来立马去报告陪一个拉肚子的同学去厕所的老师。左太郎因此受到了老师的批评,他的父母还特意来赔了海斗一个昂贵的进口碗,并回去把左太郎一顿胖揍。
那件事情成为了左太郎与未来敌对的导火索。左太郎心里认为未来那天是为了海斗出头,所以他也不主动找未来
麻烦,而开始欺负海斗。海斗虽然看起来很弱的样子,每次都会去找老师保护自己,倒也没有吃亏。
但海斗越是逃避,左太郎越是嚣张。终於在一次手工课下课时,他逮住了想跑去找老师的海斗,骑在他身上叫他丑八怪,用剪刀把海斗长长的头发剪成了狗啃式。
未来远远地看着海斗被按在地上挣扎。上次她与左太郎的吵架也并非因为想为海斗出头,现在海斗被欺负也跟她没有关系。但是她看到海斗的眼神往她这边看过来,似乎在求救,她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於是她上前提起了左太郎。
全班皆惊。被她抓着领子吊在半空的左太郎也惊呆了。未来拎着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把他往外面一扔,然后乒地一声关起了门。回身面对一室惊愕的注目,未来叉腰道:“我不喜欢横山,从今以后我和他是死对头了!”
左太郎对海斗的欺负被老师知道后,左太郎再次被他自己的父母胖揍一顿。左太郎回到幼儿园的时候顶着一张猪头一样的脸,还不忘对未来龇牙咧嘴地宣战。
头发被剪的海斗剪了个小平头,完全把自己的脸露出来。他的脸因为没有了头发的遮掩,异常吓人。
也就在那天,在看故事画册的时候,海斗主动走到了未来面前,请她和自己一起看。
这是海斗第一次与未来说话,也是未来记忆中第一次没听到海斗结巴。
“好啊。”未来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也许是一直见到他被欺负和孤立,她心里多少对他有些同情的缘故。
他们一起看故事书,当看到故事书上的主人公喝下午茶的情节时,未来遇到了不认识的词:“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海斗回答道:“是苹果派。”
“啊,苹果派,我吃过。我家里有时也喝下午茶,听妈妈说英国人都这样。我身体里也有英国的血哦。”虽然未来不知道英国到底是什么,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令未来感到自己很特别。
海斗没有被她的特别倾倒,而是一本正经地纠正她道:“‘英国’的说法不正式,应该叫做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
未来当场被镇住了:“你知道的好多。”
“我喜欢看书。我的房间里有很多书。”海斗淡定地说,“我看过就不会忘记。”
“真厉害。”
於是友情就那样莫名地产生了。
从此以后,海斗一直跟着未来,未来去哪里他就去哪里。未来一开始觉得海斗也有点太粘人了
,连她去个厕所他也要跟着。后来她觉得海斗能陪她玩,和她聊天,念故事书给她听,就像能说话的知心洋娃娃似的,便也开始有点喜欢他了。到后来,她开始觉得海斗没有胎记的那半张脸挺好看的,就算是综合有胎记的半边脸来看,也顺眼。再到后来,两人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关系奠定了。
左太郎再想欺负海斗时,未来不会再旁观,而是会主动保护海斗。从那时开始,左太郎与未来开始争斗不休。左太郎虽然脾气爆而且调皮,但班里的男孩子都莫名地喜欢跟他玩在一起,令他隐隐有孩子王的倾向。而未来在体育方面毫无疑问是天才——打架的方面也是。
在未来和左太郎打了几架全部得胜而归后,未来的父母终於也被老师叫到了幼儿园面谈。未来的老爸当然是不以为然,一个字都没有骂未来。
未来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家长生气,后来就越来越胆大了。
“未来,你真厉害。”海斗私下称赞她道,“横山太没用,老是被你打哭,你才应该是我班的老大。”
“说的是嘛。”高人一等的天赋令未来越来越容易借助暴力来摆平遇到的
麻烦。
当未来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和海斗一样被大家孤立了。当然也没有人敢欺负他们,大家都对未来感到害怕。
还能与未来抗衡的人,只剩下左太郎。有时未来也会觉得左太郎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纵使每次都会在她这里吃亏,仍一直卷土重来,似乎不和她死磕到底就不甘心。
又一次因为海斗而和左太郎打架后,未来终於令左太郎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他的额角磕在桌上,流了不少血,被送进医院缝针。未来的爸爸依旧像以前一样,为未来收拾了烂摊子。但意识到女儿身上出现严重问题的未来妈妈没有放过未来,打了屁股还把她关了禁闭,没让她上幼儿园。
那天海斗也没有上幼儿园,上午就到了她家里来探望她。未来还沈浸在人生第一次被妈妈惩罚的消沈之中,有点蔫巴巴的。
见无法逗未来开心,海斗的情绪也有些低落。在吃过午饭,陪她午睡的时候,他似乎下了非常大的决心,在被窝里小声地向她道歉。
“对不起,未来。我不想被欺负,才一直缠着你让你为我出头。以后不要为了我打架了。”
未来听了他的忏悔,满不在乎地说:“我知道,我又不是傻瓜。”
海斗有些惊奇:“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我们在一起玩很开心啊。你的开心是假装的吗?”
“没有,我很开心。”
“那不就好了吗。我会一直保护你的。你只要像现在一样就好了。”
“……永远吗?”
“嗯?”
“你会永远对我那么好,永远和我在一起吗,未来?”
“嗯,当然。不放心的话我们长大后结婚好了。”
“……哧。”海斗笑了,“嗯。那我们以后结婚,永远在一起吧,未来。”
大概海斗那时是认真的,还找了和她发色相同的玻璃珠做了求婚的礼物。也许他最终感到把戒指做成手链有点傻,并没有送给未来。
从四岁半到六岁的那一年半是未来记忆中,与海斗最快乐的时光。小孩子总会觉得时间很长,因为小孩子记事比大人记得更多,每一个回忆都像舍不得丢弃的珍宝一般深深地刻在脑中。至今未来回忆过去的时候,仍然能想起很多很多与海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美好回忆。
如果没有那一天的话,他们至今也许仍然是那样美好的关系。
那一天是盛夏八月,未来清楚地记得具体日期是8月4日,一个即将下雨的闷热午后。他们两人到相熟的婆婆的店里玩。婆婆在外间看店,他们在里间看电视。她看得起劲不肯离开,海斗为她出去拿棒冰。
可是他一直没有回来。
未来出去外间,看见婆婆打着瞌睡睡着了,海斗也不在店里。她跑出店外去找他。沿着附近他可能去的地方一路找下来,她找上了他们常去玩耍的那个大楼的屋顶。
然后她看见了左太郎把海斗压在天台边,像是要把他推下去。未来心里知道左太郎只是打算欺负海斗,并不是真的想杀他,可她还是尖叫了起来。
左太郎朝她看过来的那瞬间,海斗猛地撞开了他,反手一推——
左太郎的身影从天台上消失了。
未来惊呆了,她甚至忘记了叫。
海斗跌倒在地。他大口喘气,浑身颤抖,甚至干呕起来。
未来好久以后,才迈动脚步过去扶他。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未来,我不敢看!他——”
她忍着强烈的想要逃走的冲动,伸出头朝楼下看了一眼。
左太郎以扭曲的姿势摔在底楼,身下一滩鲜血。
未来迅速收回了视线,吓得大口喘气,甚至也升起了呕吐感:“……他……摔死了……”
海斗的身体一下失去了力气,跪倒在地。未来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