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将军宽大粗糙的手掌覆盖住美人舅舅颤抖的手,对於他掏心掏肺来爱着的人,他总是耐心细心贴心到令人发指。
“我的家族自古以来便有个传说,”,美人舅舅——白熙依偎进将军的怀抱,这个男人坚实的怀抱总能让他感到安心,“白族的祖先是沈尸在湖底的。”
这简单的一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将军觉得自己有些无法理解,但他不打算询问,他的爱人需要的是倾听与理解,不需要疑惑,他也没有纠结於过去的无聊心思。
所谓的传说,能有几分真?
具体情况,能有几个人了解?
而他们口中虚幻缥缈的传说,此刻正在天泽的梦里重现。
冰冷的刀剑刺在肉体上的疼痛,扭曲的脸庞刻在心底的疼痛,疯狂的眼神刻在灵魂深处的绝望。
这是一场困兽之斗。
此刻的天泽,在梦境里成了被围困的兽。兽受了很重的伤,不断地咆哮,反抗,试图逃脱,但他无处可逃,在他被最信任的人们背叛后,他的死亡就已经注定了。
在他的心口处,插了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他早该料到这一天的,却始终自欺欺人着不愿去相信。是他太天真,认为同伴的担忧是杞人忧天,他明明对他们那么好,那么好,为什么还要背叛他……想要杀了他……
逐渐暗淡的眸子里,有着浑浊的泪水流下,但没人关注这些,他们满心满眼的贪婪,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想着冲上前去杀死他。
“他快不行了!”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登时人群都躁动起来,他们渴望着撕开自己的皮毛,饮下自己的鲜血,这就是自己满心爱护着的人类!
心底的寒意冷到了极致,兽闭上了眼睛,猛的扑上去跟他们厮杀起来,一口咬断他们的脖子,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但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甚至有种悲壮的感觉。
“他杀人了!!!”
“瑞兽怎么会杀人?!”
“别过来,走开!”
“怪物!啊——”
看,这就是当初对自己感恩戴德的人类,把自己视为神明的人类,结果呢?
为了他们选择就在这纷纷扰扰的凡尘,当初的自己到底有多蠢,是有多傻。
不过啊,这些只会是过去了。
兽吐掉口中的血水,喉咙深处溢出低低的笑声,状若疯狂,他趴在湖边舔舐自己的皮毛,透过兽的眼睛,天泽可以看见湖水里的它。
那双悲凉的眸子是深紫色的,身上的皮毛被鲜血染红看上去很狰狞,但天泽可以想象的出来,平日里,这身雪白优雅的皮毛在阳光下是多么耀眼夺目。
耳朵抖了抖,他听见了脚步声,很多很多,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管了,今日之后,不会再有他,他和人类的缘,起於湖,也终将止於湖。
当人们赶到湖边时,除了一摊血迹,什么都没剩下。
有权有势的人们咆哮着让手下将他找出来,但那些普通人一个个只顾着跪下来,推搡着去舔舐地上的鲜血。
……
人心不足蛇吞象,疯狂的人的恐怖程度丝毫不亚於厉鬼。
天泽很早就知道了这个道理,但面对如此残酷赤果的景象,他冷得发慌,冻得发颤。
这场梦太过真实,以至於天泽在猛然惊醒后依旧觉得疼痛,黑暗,与绝望。
好可怕,好冷。
就像他被扔进还漂着冰渣子的河里一样,他好冷,好害怕,冰冷的水呛进肺里,撕心裂肺的疼,他忍不住想咳嗽,但这样做只会让很多的冰水呛进来,身体死命挣扎却只是徒劳,那个人明明就在岸边,却只是看着他,温柔地在他的哭喊中说着,“小泽,不怕……”
好冷,好疼,快没有知觉了,身体都被冻僵了,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会死……
背部磕到了河底的石头,嘴里灌进了充满腥味的淤泥,窒息感压在胸口,很疼,很难受。
挣扎着睁开眼睛,透着被扭曲的水光可以看到水上的人影,举着火把,奔走咆哮,这样看着,虽然更加的扭曲,但似乎也没那么丑陋了,反倒跟小丑似的,让人想发笑。
你找啊,有本事到水底下来找啊,你找不到的,你怕死呢,所以你怎么找也找不到。
天泽张开嘴,想要大笑,但冰冷肮脏的水灌进来,把他狠狠地呛住了,鲜红的液体在水里扩散开来。
——呛血了。
这是快死了吗?
呐,他这是要死了吗?
一起死吧?我们一起好不好?这样就能永远地在一起了呢。
曲折了光线的水面被狠狠破开,衣领被揪住,唰啦一声将他拉出了水面。
天泽睁大眼睛,眼前一片模糊,怎么看都看不清那人的模样,他咳嗽了半天,好不容易觉着能喘过气了,那个人的手还拽在自己身上,狠狠地将那人推开,“你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对方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点
都不输於自己的暴躁,“你发什么神经!”
天泽听不见他在讲什么,他看见那些人们用贪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眼里闪着绿光,就像是饿了很多天的老虎见着了新鲜的肉,“再过来我杀了你们!”
什么?
夜诀顺着天泽瞪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一团黑暗,什么都没有啊。
“他在那里!”
“大家快来!”
“捉住他!”
“吃了他!”
人们畏惧着,不敢轻易靠近,嘴里的话语却真切地暴露出自己的贪欲。
这么丑陋,这么难看,这么……让人绝望。
天泽扑了上去,与他们厮打在一起,身上被鲜血染红,伤口也越来越多。
这是魔靥了么?
夜诀苦恼地抓抓脑袋,事情真是一波连着一波,让人心烦意乱。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他也不能就这样让天泽在空地里搏斗,让身上的伤口不断撕裂,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天泽的动作很疯狂,像只被逼入绝境的兽,警惕,凶猛,狂暴。
夜诀不敢直接上前把他敲晕,一个搞不好天泽就会扑上来对着自己撕咬,他才不要受到这样的待遇。打不得,就只好捆了。
黑色的绳索从指间飞出,将天泽从头捆到脚,随着他的反抗不断爆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在天泽的身上留下灼烧的痕迹,看的夜诀心疼不已,扑上去紧紧抱住天泽,“别再乱动了!”
但天泽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挣不动四肢,只好从嗓子眼里发出无意义的吼叫,甚至一口咬了下去,咬的十分用力,伤口更深,他的口中瞬间就充满了鲜血的味道。
肩膀很疼,但夜诀抱住天泽的双臂收的更紧了,对,就是这样,不要乱动,乖乖的,安静的就好。
侧过头来亲吻天泽的额头,夜诀眼里满是覆杂,他们之间有些深刻灵魂的联系,彼此的心情也能够相互知晓,但现在感受到的跟白天完全不同。
你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的心口会那么疼?疼的都要窒息了。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绝望?绝望的世界里都只剩下黑暗。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寒冷?冷的血液都要凝固住再也无法流动。
天泽,这些到底是为什么……
肩膀的血液还在汩汩流淌,但夜诀分明感觉到了水滴的砸落,以及它带来的破碎声与温热。
是眼泪。
你哭了。
你为什么哭?
害得我鼻子也有点酸了。
但是我不会哭,才没你那么懦弱,比你坚强多了。
夜诀静静地紧紧地抱着天泽,无声地安抚,无声地安慰。
远远地,一抹白光闪现,来人远远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看了很久很久,飘渺的目光似乎是在透过他们看别人,他就那么看着,跟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连自己的身体在逐渐消失都没察觉到。
不需要……了吗……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安暴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要不是理智还在,他早就破口大骂了,哪来的庸医,信誓旦旦地说没事没事这都昏迷多久了,没事个毛线啊!这叫没事那什么是有事?不死就是没事吗?啊?!
段竹老神在在地接过小厮泡的茶,咕噜咕噜喝两口,捏块小点心尝尝,捋捋胡子,打个饱嗝,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坦啊。
见他这副模样,慕安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脑海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了,不顾手臂上被刺客划出的伤口,慕安两手扯住段竹的衣领,目光凶狠得能把他这个人都撕成碎片——如果眼神的攻击力是真实存在的话,“段神医!”
“哎呀,年轻人表激动嘛,”,段竹笑眯眯地拍拍慕安的伤口,趁着慕安微微哆嗦稍稍松力的那一瞬间擡腿把人给踹飞出去,那一招干脆利落,完全没有脚下留情,白发飞扬,胡须微颤,接着就是破口大骂,哪里还有刚才的风度,“老头子我说多少次了他没事你丫的耳朵坏了还是聋了长着是干什么吃的!一天到晚骚扰老头子有个屁用!我跟你讲全京城除了老头子我就没人看得出来他这是怎么了!等他醒过来这么简单的个事你是要老头子来教你还是怎的!”
“那他怎么还没醒?”,慕安擡起沾上了灰尘的脸,满脸狰狞地瞪着段竹,看那样子,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地头痞子。
“等!你的射箭老师是怎么教你识字的?!”
“识字是夫子教的。”
“所以你识字真是奇迹!”
“……”
小厮见怪不怪地候在一旁,目光放空,无视他们,也让自己变成背景板。
一天一次什么的,这两位爷不腻味他们都要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忆攻失忆受#
受:你是谁?
攻:你脑壳坏掉啦我当然是.......咦,我是谁来着?
【做
了一下午的兼职好累,睡一觉我又活过来了!看我神清气爽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