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回到家,甄玥天就算不看表也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晚到搞不好都已经到了第二天。
窗外,朦朦胧胧,是青色的,有冷白的月亮,没有太阳。
凌晨,总给人一种下雾的错觉。
甄玥天头疼得厉害,撕裂一般从内部传来剧痛。脚下踉踉跄跄,每迈出一步,身体就晃得跟个不倒翁似的。
他喝酒了,而且,喝醉了。
在被关锋拒绝后,他接到了罗严的电话,正巧没有发泄的方式和陪他发泄的人,他径直把那一袋子几乎没喝的啤酒全带到了和罗严约定的公园里。在那里,他打算和罗严喝个一醉方休,结果,最终喝的酩酊大醉的那个人,只有他。
黑压压的客厅没有开灯,但却有光亮。是一道竖线,从门缝泻出来的。
鬼使神差地,甄玥天晃着欠缺平衡感的身体走了过去。
有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嗯……嗯啊……子……师……啊……啊……”
什么──?
沈眠在酒精中的神智,倏然清醒。
甄玥天整个人僵住了。
透过门缝看到的,是关锋坐在地上的背影,肩膀起伏着,从右手肘的动作能够看出是右手在以一定的节奏上下滑动。
眼睛瞪大了!
甄玥天脸上的惊愕不是用语言能够形容的。
“啊……啊……嗯啊……啊啊……嗯……”
听到这样的呻吟如果还不知道男人在干什么,那甄玥天简直就是智障了!
关锋,在自慰!
“子……桓老师……嗯……啊啊……”
“子桓老师”这四个字,犹如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甄玥天。
这是,他父亲的名字!
一瞬间,大脑开始运转,过去的画面成功衔接到了一起。原来,关锋喜欢的那个人是……
砰──
大门砸到墙壁上狠狠反弹回来。
“啊……”
转过身来的关锋,声音嘶哑了,如同见了鬼,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
门口,甄玥天气势汹汹瞪着关锋。
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究竟是见到关锋喊着他父亲的名字自慰的冲击力更大,还是知晓了关锋真正喜欢的人是他父亲的冲击力更大。
无论哪个,都是晴天霹雳。
“甄丶玥天……”
关锋在叫他的名字,声音抖若筛沙。
甄玥天突然很想笑,又很想哭。他从没见过如此悲惨的关锋,虽然上半身好好地穿着衣服,可下半身却是狼狈地解开皮带的样子,右手还握着刚刚释放完的欲望,想必是惊讶过度连穿上裤子都忘记了。关锋的脸上,有汗,一对黑瞳死死盯着他,藏不住的恐惧像是一种刺探,又像是一种哀求。
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说不出口。
半晌,在沈甸甸的对视中,关锋像是猛然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穿好裤子跑出了房间。
擦肩而过时,甄玥天的目光没有倾斜,始终呆呆地注视着前方。
前方,已经空无一人了。
扑通,他坐了下来,一条腿被另一条腿压着,筋和骨头都扭曲着,很疼,但是甄玥天却不想动。浑身上下被卸掉了全部的力量,他现在只想就这样坐在关锋的卧室门口,卧室里仿佛还残留着味道,关锋释放出的,精华的味道。
他终於懂了,为什么关锋会说出那样的话,说出“从你还没出生时,我就讨厌你”那样的话。以前他听他母亲说过,他父亲原本并不想太早结婚,但是因为母亲怀孕了,所以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结婚了。如果关锋从那时起,不,是比那时还要早就已经喜欢上他父亲的话,理所当然会讨厌还泡在羊水里的他了。
因为他,父亲结婚了,因为他,关锋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为什么……会这样……”
原以为关锋喜欢的人是石红丽,可没想到情敌竟然是自己的父亲,老天爷在跟他开什么玩笑!
将头埋在臂弯里,甄玥天好想睡着,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烦恼了……
刺破眼睑的是晌午强烈的光线,就算有厚厚的窗帘隔着依然吵醒了被酒精深度催眠的神经。
甄玥天醒了。
浑身每一块骨头都在疼,仿佛一动就会发出嘎嘎的响声。在冰冷的地板上以不够舒服的姿势睡了一晚的报应就是他落枕了,而且身上像被人围殴了一顿似的,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校服皱皱巴巴,刺鼻的酒臭味呛得他直咳嗽。
怎么会这样……
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体验,甄玥天感到心力交瘁。拖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首先浮现在脑海里的是去洗澡,剩下的,等洗完澡再说。
客厅里,没有关锋的身影。他想,关锋也不太可能在二楼。昨晚被他看到那一幕而逃之夭夭的男人想必一整天都没有回来过。其实,同是男人,被看到自慰
并不是多大的事,但喊着学生父亲的名字自慰就另当别论了。
进了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并没有驱走甄玥天脑袋里关锋的声音,关锋的话语──
“我讨厌你,从你还没出生时,我就讨厌你!”
“真的喜欢我?你知道我什么就说喜欢我?”
“甄玥天,我有喜欢的人了。”
“子……桓老师……嗯……啊啊……”
关锋自慰时的喘息,好好听,如果叫的不是他父亲的名字而是他的名字,该多好……
拒绝他的关锋,讽刺他的关锋,照顾他的关锋,所有的关锋他都喜欢。可是……
关锋不喜欢他。
关锋不喜欢他!
当──
拳头砸在瓷砖上,整面墙壁无辜地哆嗦了一下。
甄玥天洗完澡换上了新的t恤和牛仔裤,整个人一下子神清气爽,即便心情依然阴郁,但外表看起来是这样。拿起电话,他拨通了他父亲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