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这一天,谢家上下一大早就收拾整齐聚在门口,谢老夫人的棺椁停在府门口。
谢祯请了十六个人抬棺,他抱着谢老夫人的牌位走在最前面,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神色冷清。
虞枝跟在后面,一路上撒着白花花的纸钱,她沉默地望着谢祯的背影,总觉得他这个时候应该很难过。
街道两旁,百姓默默注视着这一幕,或多或少也受这气氛感染,沉默地目送送葬的队伍离开。
送葬的队伍出了城,来到城外的一座山,抬棺的人小心翼翼,合力将棺材抬上山。
下葬的过程十分漫长,虞枝看着棺木落入事先挖好的深坑,被泥土一点点掩埋,突然有些茫然。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再尊贵体面,死了也不过一抷黄土。
谢琳琅最先忍不住痛哭出声:“祖母!”
她跪坐在地上,泥土弄脏了裙摆,模样狼狈。
这似乎是一个讯号,其他人也都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场面凄清。
她下意识去看谢祯的表情,他安静垂着眸,眼底情绪不甚分明,周围的人都在哭,他却安静的格格不入,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但她知道,他也是难过的,甚至可能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难过。
因为从今天开始,在这世间最后一个爱他的亲人,也永远地离开了他。
棺木最后一点也被泥土覆盖,谢祯眨了眨眼抬起头来,和虞枝对视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茫然无措。
她被这一瞬间触动,突然很想抱抱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对视,谢祯慢慢恢复了镇定,开始平静地和旁边的人交待后续。
虞枝上前扶起泣不成声的谢琳琅,用手帕给她擦了擦脸:“好了,脸都哭花了。”
谢琳琅不能自抑,抱住她:“阿妤,我好想祖母……”
虞枝垂下眼眨去眼底的泪光:“她老人家泉下有知,更希望看到我们好好地活下去。”
漫长的仪式结束,虞枝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下山的时候腿都有些软。
谢祯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
虞枝下意识看了眼左右,两人落在了后面,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这才将手搭了上去。
“累了?”他低声询问。
她小幅度点点头:“是有一点。”
谢祯来到她面前蹲下,虞枝愣了愣,反应过来脸都红了,推了推他:“你这是做什么?当心被人看见!”
“谁要看就让他看,我背自己的夫人,还轮得到别人指手画脚?”谢祯闷闷笑了一声,“上来吧。”
虞枝神情犹豫:“你自己的腿都还没好呢,这点路我又不是不能走。”
“你以为自己那点重量能压着谁?”谢祯嗓音忽低下来,“我想让你陪陪我。”
虞枝顿时心一软,犹豫着慢慢俯身环住他的脖子。
谢祯轻松将她托起,走得很慢,却又很稳,只有这一刻他才能安定下来。
她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地道:“行简,你不要太难过,无论怎么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慢慢将脸贴着他的肩膀,声音低低的,“你一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实在不行的话,你哭出来吧?这里除了我又没其他人,没人会知道。”
谢祯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语气,反倒笑了,顿了顿,他缓缓道:“还好有你。”
不然他真不知道,这漫长的一生该怎么度过。
第457章 搬家
谢老夫人的后事告一段落,谢祯是个雷厉风行的,搬家很快提上了日程。
谢老夫人刚走,谢祯便大动干戈地要分府,这一举动很难不令人多想,谢家这三房是不是面和心不和。
谢大爷和谢二爷先后找到谢祯谈话。
谢大爷看着日渐稳重的弟弟,眼底思绪纷涌,他是长兄,谢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眼看着他从牙牙学语长到如今能够独当一面,连他这个兄长也猜不透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他心里不是不感慨的。
“我们兄弟俩好像也有许久没坐下来谈谈心了?”
谢祯抬起眼,眼神通透,口吻含着若有若无的打趣:“难道不是兄长在避着我吗?”
谢大爷面色一僵,有些被捅破窗户纸的局促。
他原先是很信任谢祯的,可自从对方横刀夺爱抢了原本属于自己儿子的未婚妻时,这份想法就发生了变化。
其实说到底也不能算横刀夺爱,毕竟是他儿子逃婚在先。
但人都是自私的,他面上并未表现出像大夫人那样的愤怒,可心里终究是留下了隔阂。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想到谢祯早就看穿了。
谢大爷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无论如何,咱们始终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大哥当然是盼着你好的。”
谢祯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放在心上:“我知道,兄长不必解释。”
他大哥这人,说得好听是与世无争,说的难听就
是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对他也没什么坏心,只是终归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至于你大嫂她那人,你也知道,老爱钻牛角尖,我也说不过她……”谢大爷面上透出几分苦恼,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因为她才想搬出去?”
谢祯笑了一声,垂着眼神色淡淡:“兄长多虑了,分府一事我很早就已经打算好,母亲在世时我便已将此事告知她,和大嫂并无关系。”
谢大爷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虽说分了家,咱们也还是兄弟,你若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弟妹也一样。”
谢祯深深看了眼谢大爷,眼神晦暗,似是想说什么,终究还是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