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揉了揉膝盖站起身来,针扎一般的疼痛让她脸色微白,强撑着上前给供桌上的长明灯添油。
这就是守灵要做的事,一整晚都要给这长明灯添油确保其不会熄灭,还要换香。
需得打起精神时时刻刻盯着,所以总结下来,守灵是一件相当耗费体力和精力的事。
谢明衍还跪在那里,安静的像一道影子,默默注视着虞枝的身影。
她没有回头,嗓音淡淡的:“二少爷还不离开吗?”
谢明衍眼睫微垂:“我想陪祖母最后一程。”
他这么说了,虞枝也不可能赶他走,毕竟人家是亲孙子。
周围还有下人,也算不上孤男寡女,她不再搭腔,沉默地换完了香,又跪了回去。
“你的腿有伤,长期跪着不利于伤势恢复。”
冷不丁的,旁边传来谢明衍的声音。
他看出她行动的吃力,皱着眉提醒。
虞枝顿了顿,面色冷淡地回:“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不劳烦二少爷操心。”
她的冷淡在他的意料之内,谢明衍唇角自嘲地掀了掀,望着老夫人的棺椁,突然问:“你相不相信人有前世今生?”
虞枝眼里闪过异色,好端端的,他提起这个做什么?
心里不动声色竖起一道防线,她语气平静:“二少爷是读书人,也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谢明衍觑了她一眼,神色不明:“算不上无稽之谈,有些事情若不亲身经历,自然是不信的。”
她心里重重一跳,脊背莫名有些凉。
谢明衍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也重生了?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反常的表现,虞枝越琢磨越觉得心惊,好像不无这个可能!
她心里情绪翻涌,久久不能平静,面上愣是没表现出异样:“二少爷这话说的,活像是经历了什么似的。”
谢明衍却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祖母以前也是对我寄予厚望的,只是我却让她失望了。”
虞枝本来没有和他搭话的兴致,但他刚才的话实在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因此耐着性子回了句:“二少爷何必妄自菲薄?不是每个人都有考中状元的本事。”
她这话倒没掺假,论才学方面,谢明衍的确相当出色,便是没有这样优越的出身,他也能凭借实力入朝为官,成为不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谢明衍眼里闪过一抹自嘲,他说的可不是这个。
他从前觉得祖母太过专横独断,总是喜欢替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就比如娶虞枝这件事。
他对这个几乎是强塞给他的未婚妻百般不喜,还未见面就生出排斥之心。
因为先入为主,后来他对虞枝也没什么好脸色,哪怕对方确实温柔懂事。
大抵人总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都弃之如敝履。
如今他才发觉祖母的用心良苦,但是为时已晚。
“祖母走的时候有提到我么?”
虞枝毫不犹豫:“没有。”
想了想,她还是解释了一番,“她老人家只提了很多你祖父的事情,旁的一概没提。”
谢明衍神色怔怔,良久不语。
气氛太过安静,虞枝反倒不习惯,没忍住瞧了他一眼,状若不经意地道:“你刚才说的前世今生是什么意思?”
第446章 抄家
谢明衍极轻地扯了下嘴角:“只是突然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罢了,如果人有来生,会把来时的路再走一遍吗?”
虞枝抿着嘴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淡淡开口:“明知这条路走不通,为什么还要再走一遍?”
他眼睫颤了颤,好长时间没说话。
虞枝也没再开口。
灵堂里,长明灯轻轻摇曳,满目的白幡随着风晃动,本该是有些阴森恐怖的氛围,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一晚就这么过去,天亮时分谢琳琅来替她,虞枝这才得以回去补补觉。
膝盖处传来针扎般的疼痛,银翘搀扶着她,一步步走得缓慢。
她眼神晦暗不明,闪过一抹暗沉的光。
谢明衍十有八九也和她一样重生了,但那又如何?
这辈子命运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
与此同时,正往盛京赶的谢祯对谢家的境遇丝毫不知情,他也遇到不小的麻烦。
谢祯靠在一棵树后,捂着胸口咳得厉害,那边战况激烈,宁三护在他面前面色担忧,眼神急切:“主子,您还能撑住吗?属下掩护您离开!”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遇到了好几次刺杀,行至这处密林时又遭到了埋伏,连日来的赶路,还要与刺客周旋,可谓是精疲力竭。
谢祯的伤势还没恢复,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眼看着一个刺客从背后偷袭,谢祯一剑刺了过去,干脆利落将人一击毙命,他眼里浮现过几分戾气:“去帮忙,我这里不用管。
”
“那您自己小心。”宁三咬了咬牙,又转身投入到战斗中。
“谢祯受了伤,弟兄们,随我一起上!”
又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见谢祯行动不便,眼里闪过喜色想要扑上来。
但几人没有料到,即便他有伤在身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很快,谢祯面前又多了几具尸体,他手里的剑沾满了血,汇成小股往下流,成血花溅开在他脚边。
他抬起头来,眸光狠戾让人心惊。
仅剩的几个刺客见势不妙,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四散而逃。
等收了尾,谢祯才将剑撑在地上,放任着腿上的疼痛面色微白半跪在地。
“主子!”几个锦衣卫连忙上前来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