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里咬着一束头发,正拧着眉将腰腹处的断箭往外拔,他面色愈发的白,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冷汗。
宁七看的胆战心惊,又不敢出声惊动他,怕他分神牵动伤口,放轻了脚步走上前。
谢祯到底是个狠人,即便伤口疼的厉害,他的手也没有半分颤抖和犹豫,咬紧了牙将断箭拔了出来。
“止血。”
宁七还在愣神,听到谢祯隐忍的声音,连忙将止血药找出来递了过去。
谢祯将瓶塞咬开,眉也不皱地药粉倾洒在伤口上,等到止住了血,宁七已经自发地其他的东西递了上去。
包扎伤口谢祯自己动手不太方便,于是宁七上前帮他包扎,他这才有空问道:“主子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也不说一声?”
他虽跟着一起上了战场,可刀剑无眼,自己尚且分身乏术,却也不能时刻关注着谢祯的动向。
谢祯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除了脸和唇色还有点白,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有人想偷袭常将军,替他挡了一下。”
常将军毕竟是主帅,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难免会引得军心不稳,士气大跌,有余力之时,他能帮自然会帮。
宁七不由皱了皱眉:“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主子当以自己为先,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夫人啊。”
他是谢祯的人,自然是要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其他都排在后面。
这次好在是箭上没淬毒,要是有毒,谢祯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想到虞枝,谢祯怔了怔才略有些心虚地垂眸:“我心里有数。”
宁七不再纠结这个,眼里露出一抹疲惫:“话说回来,这一仗打的着实吃力,恐怕会影响士气。”
能不吃力吗?
足足打了三天三夜,而且他们还输了。
这还是两军交战以来的第一次败仗。
回营的时候常将军脸都是黑的。
谢祯反应却很平静:“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未必是件坏事。”
前几次的赢多少让他们有些骄傲自满,这时候挫一挫锐气也是好的。
“对了,夫人那边有信传来么?”
算一算时间,虞枝这会儿也已经到了幽州。
宁七摇了摇头:“夫人那边没有消息。”
见谢祯蹙眉,他连忙补充,“兴许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幽州总督洛青山是个耿介之人,我们缺粮,幽州缺钱,夫人买粮之事想必不会遭到太大的阻碍。”
“洛青山。”听到这个名字,谢祯缓缓眯眸,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不提我倒是差点忘了这人。”
宁七不解:“此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让宁七取来一套新的衣物,谢祯将衣服穿好:“你可知为何其他地方做主的都是太守,唯独幽州却是总督?”
宁七陷入回忆之中:“属下记得,十几年前,幽州原来是有太守的,只不过每一任太守的位置都坐不久。”
因为那里太穷,太乱,位置又偏僻,朝廷都不愿意管。
地方豪绅拉帮结派,流寇横行霸道,朝廷曾派往两任太守,上任没多久都死于非命,连查都查不出来是谁下的手。
官员都不愿意前往,洛青山听闻此事,主动向朝廷请命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大家都以为他也会走前两任太守的老路子,没想到这人雷厉风行,上任两年就将吏治和历史遗留下来的弊端整顿的一派清明。
当地的土匪更是听到洛青山的名字就闻风丧胆。
谢祯淡淡评价道:“此人可用。”
第510章 草药
“主子想如何用?”
“洛青山手下有一支军队,早些年他为平幽州之乱不断清剿匪寇。”谢祯眼里闪过一丝欣赏,“此人倒是个有勇有谋的,针对那些作乱的流匪,罪不可赦的直接杀了,若是走投无路落草为寇者,只要参军便可抵消之前的罪过,逐渐扩充到现在,约莫有五千人。”
五千不多不少,他只是懂分寸的,再往上便该有人参他私自囤兵意图谋反了。
这些人从前是当土匪的,凶悍自是不必说。
洛青山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想来也是有一番本事。
“五千?倒是个喜人的数目。”宁七眼里闪过思索,“幽州离咱们这儿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骑马赶路也要个两三天,可要属下现在出发赶过去……”
谢祯不疾不徐打断他:“不急,已经有人前去帮我请了。”
宁七当即会意过来:“主子是说夫人?可夫人又如何得知咱们这边的情况?”
谢祯但笑不语。
虞枝是重生的,经历了上一世,她自然知道洛青山这人的重要性。
“对了主子,盛京那边,薛公子也已经开始动作了。”宁七唇边划过一丝笑意,“他按照您的吩咐,绑了那徐牧的妻儿,徐牧就这么一个独子,当成命根子似的,如今夫人和孩子都在我们手里
,自然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如今还按兵不动呢。”
“照这样下去,凉州大营也能尽快赶来支援。”
谢祯喉咙里滚出一声笑:“这个薛淮景,关键时候倒是还挺靠谱。”
宁七眼里也有笑意:“薛公子要是听到您这么夸他呀,保管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行了,我受伤的事,不许往外传。”谢祯警告地瞥了一眼他。
宁七心领神会。
旁人知道是无所谓的,能让他忌惮的除了夫人不做他想。
他忍不住揶揄两句:“大人既然怕夫人担心,就应该自己珍重身子。”
谢祯凉凉扫他一眼:“你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