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嘟丶嘟——”
——第不知道多少次,因为等待时间过久而被挂掉的电话。
御幸皱着眉看着黑屏的手机,在消息对话框敲下今天的第十条信息——
「晓,打你电话一直不接。你怎么样了?看到消息尽快回我,拜托。」
——不行,还是换一句吧。
「晓,我很担心你。回我电话,好吗?」
删删改改,将编辑好的消息发了出去。在原地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回覆。
无边的担忧和焦虑如潮水般上涌,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人可能产生的空茫表情。禁赛丶道歉丶赔偿,明明是子虚乌有的谎言,为什么要堆在那孩子身上?
——自己绝不能这样站在一旁看着,必须要做些事情才行。
——可他不肯接电话怎么办?
猛地想到了什么,御幸擡头看向日历表,眼神逐渐变得锐利。随手收拾一下个人物品,他飞快地走出门外,向着办公区跑去。
……
“不行,”石川奈奈看着匆匆忙忙跑来的御幸,冷静地道,“这件事和我们无关。球团不会为降谷晓发声,你自己也不行。”
“我自己也不行?这算哪条规定?”御幸气得笑了一声,“我会站出来的。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诬陷。”
石川奈奈深吸一口气:“御幸,你现在代表的不只是你自己,还有球团。这件事并不像现在看起来那么简单——你或许不知道,但球团的公关部门已经被指示需对此事保持绝对沈默。现在发声绝不是个好主意。”
御幸的心冷了冷,说道:“……东北金狮也是幕后推手之一吗?”
“……不是,”石川奈奈艰难地暗示着,“但,保持中立,不能参与。”
御幸沈默下来,半晌后突兀地说道:“帮我请个假,奈奈姐。”
“请假?现在?”石川奈奈一惊。
“嗯。”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一周内……”
“联盟优胜决定战就要开始了,”御幸淡淡地接话道,“我知道。我会很快回来的。”
石川奈奈荒谬地看着他:“你知道还请假?”这种关头谁会允许?
“所以才更要请假。”——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赶在联盟优胜决定战之前——亲自把事情理清。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可能擅自替教练批你假……”
“就这样,奈奈姐。我中午就去东京。”
“啊?东京?”石川奈奈傻眼。
看着来去如风丶已经从办公室跑出去的御幸,她起身出门喊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替你请假啊,御幸——”
——门外不见人影。
石川奈奈一边嘀咕着“真是欠了你的”“绝对没有下回”,一边苦恼地缩进沙发里,开始替擅自离岗的某正捕手编假条。
半小时后,收到假条的球团监督:……
——这写的是什么玩意。
监督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石川奈奈:“这假条是御幸一也提的?”
石川奈奈咬牙:“对。”
“家里狗的表弟下崽了,其中一只崽不幸去世,因为家人悲痛欲绝,必须回去探望?”
“……是!”石川奈奈视死如归。
监督:……
——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御幸他真的很急,”石川奈奈脸色纠结地道,“看在他一直都很拼命的份上,就准了这次的假期吧,监督。那孩子心里有数——他会按时回来的。”
监督心累地叹气:“就算我说不行,他也已经跑了吧?”
“……嗯。”
“唉,算了算了,”监督一挥手,“就这样吧。”
“等他回来再说吧。”
……
一个半小时新干线从未如此漫长。
望着窗外迅速划过的风景,御幸的心情乱成一团。
——晓也曾经这样坐着新干线,从东京到宫城。那时他面对即将到来的重逢,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
——绝非自己当下满满的焦虑不安。但,想必也有与此刻相同的一点点期待吧?
别急,前辈这就来了,御幸想。
——无论如何,我会和你站在一起。
从新干线车站下来,又打车一路直奔藤原凤凰。期间不知道又尝试了几次拨打电话,依然毫无接通的迹象。明白只剩下亲自见到人一条路可走,御幸反而变得坚定起来。
他轻轻敲了敲接待室的门:“您好。”
“我是降谷晓的前辈,御幸一也,也是东北金狮的一军球员。”
“知道他被周刊杂志造谣霸凌,我想要出面替他作证。但一直都没能联系上他,请您帮忙通报一声,就说——他的前辈来找他了。”
接待室的工作人员探出头,迟疑地说:“这位先生,球团最近下了指示,不能接待任何来访哦,您还是回去吧。”
“请通融一下,即使不允许我进去也无所谓——至少请替我联系一下降谷晓。”
“请您叫他出来见我一面。看不到他,我是不会走的。”
工作人员为难地道:“这,您的要求真的没办法满足……”
自从报道一出,所有采访丶面见降谷晓的预约都被直接取消,球团已经明令禁止任何人靠近他一步——这也正是眼前大门空无一人的原因。
——可如果这位号称东北金狮球员的御幸先生,一直在自家门前这么等下去,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思来想去,他拿起电话,悄悄地联系球团内线——
“有位名叫御幸一也的先生来访,想要见到降谷老师。”
“嗯,对方无论如何不肯走。”
“……他说想要替降谷老师作证。”
“……好的。”
放下电话,工作人员小声对御幸道:“先生,请您在这里等一下。”
“球团已经知道您来访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会请降谷老师出来见您。”
御幸松了口气,轻声道:“谢谢。”
……
“御幸一也来找你了,降谷,”藤原理人干巴巴地道,“现在就在球团门外站着。你要去吗?”
降谷眼前一亮:“一也前辈吗?”
“嗯,”藤原理人看着他的表情,顿觉头疼,“说是要替你作证。你要去的话,告诉他别做多馀的事。”
“哦,”降谷乖巧回答,“所以,理人前辈,您什么时候把手机还给我?”
——自从事件发生后,他的手机就被藤原理人以“少接触有害信息”的理由收走,期间除了向北海道的父母和东京的爷爷报了一次平安外,就再也没拿回过手机。
“看进度,等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再还给你。”毫不妥协。
“我真的没事的,”降谷低声说道,又擡起头,“您考虑得太多了。我不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受伤。”
收掉手机,无非是一种物理上与外界信息彻底切断的方法。害怕自己看到那些谩骂而感到伤心丶避免自己被外界洪流狂轰乱炸。
可他的心一直是那样坚定顽强,不会在意他人的看法。初中在棒球部时,被孤立的人明明是他,他却从来没有因此气馁过,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对着墙投球——那些反向捏造的“霸凌”,又怎么可能伤害到他?
“这件事没有回转的馀地,”藤原理人淡定地说,“反正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你发言的机会。等证据收集好后,一齐在发布会上对外公布就是了。”
降谷看着从未停止震动的自己的手机:“……好吧。”
“那我出去了,理人前辈。”
藤原理人朝他点了点头,眸光向眼前震动不停的手机淡淡一扫。
——68个未接电话,来自御幸一也。
……
终於看到忧心已久的人影,御幸有一瞬的失声:“……晓!”
降谷的眼睛睁大几分:“一也前辈。”
——没想到前辈居然真的来了。
他加快脚步向着门口走去,却看到门外的御幸正向自己不管不顾地冲来。
即使跑到身前也不曾停下,御幸一把抱住降谷,降谷惊得一颤。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终於见到你了,晓。”
积聚的不安和担忧一瞬涌入眼眶,御幸有些哽咽地说:“……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害得我担心了一路,生怕你因为承受不住陌生人的谩骂侮辱而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消息也不回,甚至连已读都没有。你怎么这么狠心?”
被眼前人紧紧地抱住不放,降谷静静地听着御幸的抱怨,某种突兀的想法正一点点成型。
“我知道你没有做过那些事。你放心,前辈会出面为你作证。我们晓怎么可能霸凌别人呢?”
“但你无论如何都该向我知会一声。你知道我打了多少电话丶发了多少消息给你吗?你连一个字也不肯留给我。如果不是我直接跑来见你,你还打算把我晾在一边多久?”
降谷:……可是我拿不到手机。
但,比起马上向前辈解释“自己没有手机”这一点,降谷歪过头看向御幸的侧脸——他似乎能在对方眼角看到一丝水痕。
身后手臂环绕的力度仍然同刚开始见面时一样,甚至有越圈越重的趋势。因为被这样紧紧地抱着,身体也变得暖和起来。
——脑中似乎有盏灯在此刻亮起。
“一也前辈,”降谷的眼里带着笑意。
“……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吧。”
沈浸在碎碎念中的御幸,陡然一僵。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