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好球!”
降谷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是直球。
下一球来时,无论那球是什么,他都一定会挥棒——降谷想。
握棒的手指紧了紧,他看着安德鲁举起右臂。出球的瞬间,降谷狠狠地将球棒挥了出去——
“砰!”
大力的撞击声令蹲在本垒的罗伊一惊。
——糟了!这一球!
只微微一瞥,降谷便知道这一球的飞行长度。他长长地呼了口气,挥手将球棒扔下。
场馆响起沸腾的欢呼——
“本垒打!”
“日本队降谷晓终於还是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二三垒队员先后回到本垒!”
“五棒打者本人绕垒场一周——”
计分板上的数字骤然切换成3-0。见降谷跑回本垒,御幸笑意盈盈地向他张开右手——两人就这么在本垒击了个掌。
“回来了呢,降谷。”
“嗯,没有让前辈留在垒包上,真是太好了。”
御幸“哈哈哈”地笑道:“飞得好远啊。心情好吗?”
降谷盯着他的眼睛,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点:“唔。”
东清国:……
——刚才垒上是只有御幸一也一个人吗?你们两个庆祝的时候就没想过,比分为什么是3分而不是2分吗?
两人说笑的功夫,欢呼声再次於场馆中响起。没注意刚刚场上发生了什么,降谷等人回望投手丘上,解说室同步响起激动的人声——
“日本队六棒佐野修造击出本场第二支本垒打!”
“好球!一发阳春炮!日本队再得一分!”
“目前比分来到4-0!哎呀,球场上真是瞬息变幻,没想到僵持许久的比分竟然一举动了这么多——”
“是,目前日本队打者也轮到了第七棒游击手酒井,不知道下位棒次能不能再延续这良好的攻势——”
酒井站在打席上,一脸兴奋地看着安德鲁。自家队友连续两打席本垒打,这无疑大大增强了他的信心。赌上身为打者的名誉,他也要试着击出一球。
安德鲁看着明显十分激动的酒井,轻轻地笑了一下。他对着罗伊使了个暗号,便转动手腕,向前抛出一球——
酒井眼角一动——是机会!
这颗曲球居然这么慢!
“糟糕,”御幸看着打席上跃跃欲试的酒井,面上浮起淡淡的焦急,“酒井那家夥,肯定忘记有这回事了,这一球他绝对会挥棒——”
正说着,他们便看见打席上的酒井奋力挥动球棒——随后成功地打出界外球。
一旁的裁判看着打席上迟疑的酒井,皱了皱眉。
安德鲁微笑了下,左右晃动几下脖子,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两打席本垒打,脑子一热就找不着北了——谁让这场比赛举办在日本呢,照你们的规矩,接下来这球,就专门送给你!
无需暗号,安德鲁将松香粉包随手丢在地上,轻巧地上下颠球。反覆颠了几次球后,他握紧手中的白球,大力朝着酒井的身体砸去——
白球正中腰部!
剧痛袭来!
酒井被砸得整个人晃了一下,脑子也有片刻的混沌——这一球恐怕也是安德鲁今日直球的巅峰。耳边传来裁判触身球保送上垒的声音,尽管已经痛得龇牙咧嘴,他还是强忍着握紧球棒,不去揉被砸中的地方。
——不能揉。即使再痛……不去揉触身球砸中的部位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之一。
是的,热血上头的他总算想起了球场上还有潜规则一事。
被砸也是活该——酒井一面踉跄着走向一垒,一面在心里暗骂自己白痴。即使再激动,他怎么就忘了——连续两打席本垒打后,不能挥棒去击投手的第一球呢?
触身球报覆——职业棒球界的潜规则。被投手触身球报覆的情形有很多,比如触击破坏无安打比赛丶夸张庆祝本垒打丶大比分盗垒等等不胜枚举,一旦破坏这些潜规则,投手默认可以使用触身球报覆对方打者。不巧,连续两打席本垒打后,挥棒击出投手第一球也是触身球报覆的范围之一。
望着八棒队友被轻易三振掉,美国队本局凑齐了三出,酒井灰溜溜地走回自家休息区。
“哈哈哈,疼不疼?”伊堂监督望着灰头土脸的酒井,不近人情地哈哈大笑。
酒井龇了龇牙:“疼,疼死了。那个投手可真使劲——我的腰绝对已经青了。”
“哈哈哈哈,快去找袋子冰敷一下。”
队友们笑着议论道:“酒井,你亏了,他们明显故意投了颗看似好打的曲球给你,激你挥棒。”
“打就打了,从结果上来说还是上垒了嘛,也不算亏。”
“直接再来一发本垒打嘛,反正对方故意放了点水。连续三打席本垒打,然后八棒的丸山再重覆一边酒井的操作——喜提两颗触身球,哈哈哈哈。”
酒井黑着脸道:“这种上垒法再也不想来第二次。”——靠,痛死了。
御幸看向坐在一旁的降谷,便朝他走了过去,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怎么样,累不累?马上要上场投球了哦。”
埋在毛巾里的降谷擡头看了看他,认真地道:“不累,我会全力投球的。”
“放松一点,现在可是4-0。”御幸拍了拍他的肩。
降谷站起身,又戴上手套,接着说道:“无论比分是多少,我都会竭尽全力的,御幸前辈。”
他甩开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休息区。望着发着光的丶降谷的背影,御幸缓慢地笑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他追着跑了过去,走在降谷的旁边。
“继续三振吧?”
“当然。”
“哈哈哈,真是害怕。”
降谷看向他:“前辈觉得我可怕吗?”
御幸微微怔了一下,笑道:“没有,我随便说的。”
——我只是,害怕自己会追不上你。
“嗯。”
“……生气了?”御幸小心地问道。
“没有,”降谷低下双眼,半响后,轻轻说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还是你认识的我,御幸前辈。”
御幸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
嘈杂的球场上,降谷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温柔清澈。
“——所以对我来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会是‘御幸前辈’哦。”
放缓了步子,御幸渐渐停了下来。发现身边人没有跟上自己,降谷转身望向他——
“怎么了,御幸前辈?”
突然的一阵风,发丝摇动着遮住眼角——降谷有些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
良久,低着头的御幸仰起头向他笑了一下——他的眸中有亮晶晶的水光。
“没什么,”御幸的嘴唇略微颤抖着,“……只是突然好感慨。”
——当初央洋交流战上,他还以为自己将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可原来,那人即使向前不停地奔跑,越跑越远丶越跑越快,也……从来不曾将他抛下。
“感慨什么?”降谷迷茫地道。
御幸小跑着站到他旁边,一把捞过他的肩膀,咧开嘴笑道:“感慨为什么没有早点抓住你。”
“抓……住我?”降谷不解地重覆。
“哈哈哈,没什么,”御幸一哂,“走吧走吧。”
“第四局下半,一起把那帮美国佬打个落花流水吧。”
“好。”
……
站在投手丘上,降谷望向天空——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头顶的阴云有进一步聚集的趋势。
像现在这般阴沈沈的天气,难道是要下雨吗——这样想着,降谷吹了吹满是松香粉的指尖。
一棒打者已在打席上举起球棒,本垒同步传来纵滑球的指示。
降谷点了点头,转了转手中的球。向前大踏一步,扩张后的手臂甩出一球——
雪白的光团迅疾地朝本垒飞去!
攻势过急,打者手忙脚乱地挥起球棒——看着球体在球棒下方穿过,坠入捕手手套,他低低地骂了一声:“shit!”
——就算事先猜到了配球,这位的球也还是一样难打啊。
一发直球丶一发指叉,三颗球满,刚好凑齐了好球数。在裁判“三振出局”的宣布声中,美国队一棒打者像是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的表现一般,一面在嘴里不知骂着什么,一面重重地将球棒摔在本垒上。木制球棒撞击在本垒的地面上,发出嗡地一声——打者扔掉球棒的动作明显过於用力,那球棒落地之后甚至反弹了起来。
裁判皱了下眉,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用英语警告一下对方:“这位选手,注意自己的行为。”
打不中投手的球,就拿球棒撒气,未免太没有体育精神。
“哼,我又没干什么。”
一棒打者面带强烈不满地前后瞪了瞪降谷和御幸,一甩手走下了打席。
——等着瞧吧。
背对本垒,他的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
御幸望着走下打席的美国队员,轻微地皱了皱眉。
——他怎么觉得,刚才那名打者的愤怒……像是刻意演给他们看的?
被自己荒唐的想法无语道,御幸悄悄轻笑了下——应该不会。一场友谊赛,实在没必要用这种形式引起裁判的无谓关注。即使确实是演戏,这点小伎俩又影响不到他和降谷的投球——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兵来将挡丶水来土掩就是了。
望着美国队第二棒打者走上打席,御幸向降谷做出首球指示。
——内角球,来吧。
强硬如御幸,不会被打者的威胁恐吓分毫。即使刚刚才见识了一番对方打者的胡闹,他依然选择做出那一颗最有威胁的内角球指示——
投手丘上,降谷毫不迟疑地举起右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