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接着!”
望着高高地抛向自己的一粒杏仁,中岛大我仰头挪了挪脚步——“啪”地一声,杏仁准确地掉进嘴里。
“……哈哈哈,真准。”笠原洋平笑得灿烂,又扔进自己嘴里一颗,“嘎嘣”一声咬碎。
“谁让我们是藤原凤凰铁壁二游间,”中岛大我咧着嘴角笑了下,微微歪头向后说道,“——降谷,吃不吃杏仁?”
降谷像只松鼠一样鼓着脸颊——他赶紧咽下口中的牛奶,含混地答道:“……不吃。”
笠原洋平侧过身,看见他手里的牛奶,一脸幸灾乐祸:“……哈哈哈,营养师叫你喝的?”
“嗯,”降谷对着还有大半杯的牛奶发了一会呆,“……最近关节有点不舒服,队医说要多补钙。除了牛奶,他还拿了很多钙片给我。”
“不是吧,”笠原洋平哀叫一声,“……你还要长?”
“长什么?”降谷眨眨眼睛。
“长个子啊,”中岛大我语气凉凉,“你这明显是还要长高的征兆。不像某人,已经早就没得长了。”
“……不提身高,我们还能做铁壁二游间,大我。”
“提不提你也就那样了,早点放弃哈,洋平。”
降谷没有搭话——他正在努力地和牛奶大眼瞪小眼。
——喝不下去。
——一点一点,慢慢喝吧。
仿佛梦回当年在青道每天和三大碗饭作战的日子。
“——嚯!你们在这!”门口传来嘈杂的人声——近半数的一军队员鱼贯而入。
“我们来啦。”
“……啊,受不了,每次央洋交流战都这么痛苦,全日本四处跑来跑去。刚从大阪回来,马上又要去宫城。”
“下下场比赛终于是咱们主场了,到时候能歇两天。”
“宫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真不想去。”
“小心被教练听到,直接把你下放到二军,让你想去也去不了哈哈哈。”
“哦不!我错了!我愿意!”
桥本贤人笑了笑:“宫城有什么不好,刚好去那边带点海产回来嘛。”
“……我宁愿留在东京吃球团餐厅的纳豆。”
“哈哈哈,你真能说大话,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吃过……”
——尽管此行大阪之战绝谈不上轻松,但体力过人的一军队员们现下还是一个个神采奕奕地说笑着,并没有显得太过疲劳。离宫城之战只剩几日,藤原凤凰已经做好了随时迎接第二场央洋交流战的准备。
“……降谷。”
——是之前负责中继的青木优前辈。
降谷连忙放下牛奶,清了清嗓子:“青木前辈。”
青木优有些抱歉地笑笑,接着犹豫地开口道:“……来找你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前辈请说。”
“……你留在东京期间,可不可以帮我照看一下我的猫?”
“……猫?”降谷惊讶地重复道。
青木优打开手机,翻出了几张图片:“……看,就是这只。它叫琉璃,是只很乖的布偶。你只需要每天帮我拍张照片就好,我已经拜托了清洁阿姨帮忙添食添水和清理猫砂。”
降谷接过手机,脸颊冒出两点红晕——喔,它好可爱。
“可以,”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什么时候拍?”
“我们去宫城期间。”
降谷迷惑了一瞬,开口问道:“……我们去宫城期间,我要怎么拍给前辈你?”
——琉璃跟着一起去?
——那还需要拍吗?
“……你会留在东京啊,”青木优的视线仍然紧紧地黏在小猫的照片上,完全没有意识到面前之人的情绪变化,“你是上一场大阪玄武的先发投手,按照惯例要休息一周的。所以肯定赶不上和东北金狮的对战啦,这周你会留在球团里。”
听着听着,降谷浑身的血液渐渐变冷,那两点红晕也转瞬间消失不见。
“……我会,留在,东京?”
“嗯,先发投手都是这样,”青木优关掉手机,抬头温和地笑了下,“而且东北金狮战之后的下一个对手,就是北海道天利证券了吧?”
“只凭地缘因素,长岛监督肯定也会选你先发北海道一战的。说不定还是首局先发。”——毕竟考虑到北海道出身的选手在本地的高人气。
“所以,东北金狮一战期间,琉璃就拜托你啦,降谷。”
降谷的手指渐渐攥紧,语气也显露出明显异常:“……我不能去宫城吗?”
青木优这才觉察出他情绪的不对劲之处:“……不是不能去,但你需要休息啊?”
“……喂,降谷,你去哪儿?”他看着大步走向门口的降谷,急急地问了一句。
降谷顿了顿,停下脚步,他淡淡地道:“……请问,长岛监督在哪里?”
“会议室。”门口的队员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降谷这是怎么了?
“噢,我知道,监督和理人公子现在在一起哦。他们都在三楼会议室里面。”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的降谷,在简单地向前辈道谢后,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向三楼走去。
……
“咚咚”两声急切的敲门声。
降谷站在会议室门口,满心焦躁——但那一贯良好的素养勉强将他定在原地。
“——进来。”长岛监督的声音。
一手拉开门。
长岛真雄和藤原理人正面对面坐着——看见降谷的身影,两人都有些意外。
“什么事?”长岛监督问。
降谷深吸一口气——一切都还没有决定,无论如何他要先问清楚再说:“长岛监督,理人前辈,很抱歉这样突然打扰。但……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请问,球团是不是不打算带我一起去宫城?”
长岛真雄和藤原理人对视了下。
并不了解降谷这样问的原因,长岛监督还是缓慢开口道:“……是。你刚先发了一场,降谷。这一周就安心留在东京休息,下周二对战北海道天利证券,教练团打算派你首局先发。”
——果然……和前辈说的一样。
降谷身侧的手握得死紧。上下深呼吸了三口气,他的语气仍然不可避免地带着焦急:“请您重新考虑……请带上我。”
长岛监督:……这是怎么了?
见藤原理人不发一言,长岛监督只好承担起劝解的职责:“你需要休息,降谷。你上场的表现很好,不用着急。”——先发投手的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必须谨慎对待。
“没关系,”降谷的目光毫无躲闪,唯有坚定,“我现在就可以投一整场。”
——如果休息,就……这样错过了。
降谷的心脏不能自控地跳动了一下。
“……球团的安排是绝对的,”沉默许久的藤原理人突然冷淡地说道,“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任性就随便更改,降谷。”
“给我一个你非去不可的理由。”
降谷咬了咬牙关。短暂的停顿后,他最终深深地弯下腰——
“……长岛监督,理人前辈,非常抱歉。”
“我知道这个要求令人为难,但——我真的非常期盼能在东北金狮一战中作为战力出赛。”
“……东北金狮现任一军正捕手,御幸一也。他是我在高中棒球部的前辈,也是第一个接下我投球的人。”
“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站在两位面前的降谷晓。无论如何,我……希望能有和他对战的机会。”
——又是御幸一也。
藤原理人微不可察地皱眉——这个名字总是反复出现。
——他势必要去亲自会一会这位“御幸前辈”。
长岛监督望着面前不肯起身的降谷,叹了口气:“……我们只是担心你的身体。要知道,暗伤是一时一刻、一点一滴累积而成,如果不能得到充分休息,总有一天它们会集中爆发。”
降谷倔强地不肯抬头:“……非常抱歉。”
“……长岛监督,理人前辈,”一字一句清晰笃定,“……请您原谅我仅此一次的任性。”
“……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长时间。我……没有办法安心地留在东京。”
“那片赛场上,有我无论如何不愿意输掉的人。”
藤原理人的语气格外冰冷:“一军的正捕手也不会每场都出赛。轮换的捕手有两三名,即使你真的出场,也未必能遇上你口中的‘御幸前辈’。”
“……就算这样,你也要去吗?”——或许只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仍然弯着腰的降谷,内心未受任何波动——如果不去,他就更不会有一丝一毫遇上的可能。
机会从来都要靠自己争取,他能做的,不过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没关系。”他淡然道。
“即使那天御幸前辈不在场上,我也心甘情愿——我会竭尽所能全力投球。”
“……请您,重新考虑。”
……
从来没有什么命中注定——只不过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努力奔向你。
你所指引的道路,是他亲手劈开、直到通往有你在的土地。
所以无论多少次分离,你一定会看到他,他一定会遇见你——
——那是他长久以来,为你而战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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