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藤原理人刚刚用餐归来,就看见了自己房间门口站着的、已经全副武装的仿佛摇着尾巴的小狗一样开心的降谷。他的眼睛半张半阖,有时似乎快乐地眯成了一条线,全身更是冒着无形的喜悦泡泡,仿佛开满小花。
——这么高兴。
饶是情绪一向无甚波动的藤原理人,也被这样的降谷感染得有兴致起来。
“早,理人前辈,”降谷发现了回来的藤原理人,率先开口打招呼道,“您回来的真早,现在还只是八点三十呢。”
“我记得和你约的是今早九点,”藤原理人“滴”地一声用指纹刷开了房门,“你在门口等我一会。”
“我想提前来等等看。”降谷听话地留在原地。
“半小时也太多了。”藤原理人随口道。
降谷默不作声。
“……你别告诉我不止半个小时。”突然察觉到降谷的沉默,藤原理人转身盯着他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来的?”
——等了多久?10分钟?20分钟?
降谷无视前辈的问话。
“……你吃早饭了吗?”藤原理人决定换个方式问出答案。
“吃了。”
“晨跑了吗?热身做了吗?”
“跑过,也做好了。”
“你今早几点起床的?”
“五点。”
藤原理人在心里极快地计算——降谷从七点多开始一直等到现在。
他的心脏颤动了一下。
“……下次不用来这么早,”藤原理人迅速地换好衣服,带上随身物品走出门外,“已经约好的事,我不会反悔。”
“谢谢理人前辈,”降谷轻快地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就去投球吗?”
“不,”藤原理人斩钉截铁,“先去热身。我带你一起去做柔软体操。”
“……可是我已经热身过了啊。”降谷的面上划过不解。
——你在门外站了一个多小时,身体早就冷了。
成为降谷的捕手的第一天,藤原理人就开始头疼起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恐怕以后类似这样的事情会时常发生。
“别问,我说什么就做什么,”藤原理人放弃解释,“否则一会不让你投球。”
“好吧。”安静的小狗乖巧地答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降谷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理人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不是应该去投球训练室吗?现在的方向似乎不太对劲……
“带你去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离这里很近,”藤原理人放慢脚步,“所以昨晚才让你来找我。”
“——与其说是投球训练室,”藤原理人想了想,说道,“应该叫捕手练习室才对——哦,到了。过来。”
“这是我平时练习的地方,”他打开房间大门,宽阔的练习场地瞬间一览无余,“进来吧,降谷。”
——欢迎你来到、我的世界。
我用最高的诚意,等你走进我的梦想。
……
降谷带着几分惊叹地走进这个大得吓人的练习场。
不愧是藤原凤凰。
不愧是藤原理人。
场地被整整齐齐地分为三个部分——进门左侧,是三台不同的发球机,机器上方标注着高速球、曲球、滑球等,想来是捕手平日里用来接不同种类的投球、或者做打击训练的地方;右面则是一些常用的健身器械,跑步机、拉练机等应有尽有,同时也配备了休息用的按摩椅和折叠床;而在这两个区域的最后方,则是一块最为空旷的场地——它完全模拟了棒球场上本垒到投手丘的环境,场地周围更是配备了高达八个的超清高速摄像头,进而能够在有投手陪练的情况下,为捕手训练真人接球,并录制投球视频以供分析。
——而最可怕的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一个人准备的。
这是专属于藤原理人的训练室,如果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不能进入。不过,藤原理人来这里的次数也并不很多——更多的时候,他会和一军的队员们一起在集体用的投球训练室里作投捕练习。
熟门熟路地将物品放进保管柜,藤原理人顺手取出柜子内的防护面罩和手套放在一边。他转身说道:“现在开始做热身吧,降谷。”
降谷点了点头,配合着做起了热身。
30分钟后。
藤原理人:“好了。”遂停手。
降谷看着他戴上了面罩和手套,问道:“理人前辈不用戴其他护具吗?”
“不必,”藤原理人走向本垒,“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练习。我只会接你的十个球。”
“……十个啊。”
“不要贪心,”藤原理人无情地道,“你之后还有别的训练项目。球数太多并不好。”
降谷的失望只维系了一小会儿,顷刻间他的斗志便再度昂扬起来:“……好的理人前辈。”
“——那么,请您为我配球。”
藤原理人闭了闭眼睛。此刻,他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激烈。
——他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期待面前这个人的投球。
“……首球,就从你最拿手的直球开始吧。”
话音刚落。
——一颗高速白球,仿佛回应他的呼唤一般,裹挟着极大的热情与渴望、风驰电掣地穿梭而来——
“砰!”
巨大的声响在房间内回荡。
球正中手套。
——原来竟是、天衣无缝。
……
藤原理人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违和感。
降谷的投球无疑是极其出色的——就像教练团给出的意见那样,无论是球速还是球威,都完全是王牌投手的标准。但那一丝奇怪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他无论如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外角直球。”
“砰——”
“指叉。”
“砰!”
“sff。”
“——砰!”
“纵滑球。”
“砰!”
配球指令一个接一个地下达,降谷完美地贯彻了他的投球。很快,十球的限制到了,投手丘上的降谷有些不尽兴地停了下来。正想和前辈道谢,他却发现藤原理人从刚才开始就愣在原地不动,眉心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理人前辈?……”
没有回应。
“理人前辈。”
“——理人前辈!”
藤原理人终于解除愣怔。他紧皱的眉头并没有纾解开来,反而越来越重。
他站起身,出人意料地问道:“降谷,你还能投吧?”
“……啊?”
——还可以继续投吗?
“能,”降谷迅速利落地答道,“多少球都可以。”
藤原理人随手把球放在一旁,解开手套。一边向更衣室走去,他一边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穿一下全身护具。”
——所以是还可以投很多的意思?
降谷求之不得地大声回答道:“好的,理人前辈——”
穿好全部护具的藤原理人很快走了回来。不仅如此,虽然今天是个大晴天——他竟还打开了训练场上的全部灯光,以及那十分骇人的八个超清高速摄像头。
点开全部摄像头的实时录制,藤原理人回到本垒,再度戴好头盔、面罩和手套。他有些严肃地对投手丘上的降谷说道——
“降谷,可能要耽误你一会时间了。”
“没关系,理人前辈。我愿意继续投。”
“嗯,”藤原理人简短地回道,“能投就好。不过,今天在这里投过了,之后就不要再做投球练习了。”
“……好。”虽然对不能练习有些不满,但降谷此刻开心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他可以继续站在这里投球了。
“对了,降谷,”藤原理人想了想,问道,“你能投横滑球吗?”
“……没有试过,不过可以投投看,”降谷捻了捻手上的松香粉包,“要投吗,理人前辈?”
“不用,只是随便问问。那就继续投你擅长的球吧。”
“好的前辈。”
——当天上午,在藤原理人专属的捕手训练室,新任投捕组合降谷-藤原共计投满五十球,其中各类直球27球、纵滑球15球、指叉及sff合计8球,达到当天投球数量限制上限,堪堪结束。
送走了投得心满意足的降谷,藤原理人将高速摄像头录制的视频导出保存。在电脑上看了一会录像后,他翻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嗯,没错,是我。”
“我要降谷晓的全部数据。不止是他进入球团开始的数据,还有更早之前的。至少要追溯到他的高中时期。”
“视频更好。”
“以投球为主,如果有守备或打击数据也可以关注一下。”
“嗯,整理好尽快给我。”
藤原理人捏了捏鼻梁。过了一会,他又打开手机,联系起自家球探——
“喂。藤原理人。”
“去降谷晓在的高中打听一下,再仔细问问他在高中棒球部时的经历。”
“什么信息都好,只要和他有关。即使是再小的事情,也可以先记录下来。”
“最好和学校申请联系一下和他同队过的队友。现在他们棒球部应该还有和降谷晓一起组过队的后辈在吧?问一下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只要和棒球有关。”
“不要问我。自己想。”
“三天之内给我答复。”
——一定要找出那违和感所在的答案。
藤原理人将刚刚收录好的视频仔细地命名,随即收起电脑。
与此同时——
放下电话的、藤原凤凰的专属球探之一,真木智久,开始头痛地原地转圈。
“理人公子这是怎么啦……”他愁眉苦脸地道。
——今年青道没有什么能够得上指名的苗子啊。
——所以,要找个什么理由去打探一下?
——算了,明天马上联系一下青道的校长,看看对方能不能行个方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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