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顾裴司就是这样，他什么也不说，叫人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辰一方面渴望他的靠近，一方面又担忧于对方不喜欢自己。
听他说的这番话，顾辰只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悲伤。
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陷入那种情绪中无法自拔。
他想，自己尚且是这种感觉，那顾裴司呢，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会感到悲伤，会感到无助吗？
顾裴司的声音依旧冷静。
“不知道这听起来算不算狡辩。”
“说句实话，带你的时候，我自己都是个未成年，根本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子。”
“你需要什么，该怎么照顾你，这些都是我慢慢摸索过来的。”
“从我上初中开始，他们就没给过我经济上的支持，美名曰锻炼我的能力，就算是把你交给我也一样。”
“家里的佣人靠我养着，除了赚钱，我的脑子根本分不出任何事给其它。”
“多年来的经历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关心人。”
“对我来说，吃得饱，穿得暖，生活健康就已经很好了。”
“因为我之前的经历，我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所以我对你的学业没有要求。”
“你的事情，我并非毫不关心，李管家每天都会向我汇报你的事情，所以在我这里，关于你的事情我没有不知道的。”
他敛了敛眸，像是冷嘲着笑了笑，“说句实话，当我意识到养孩子是需要交流的时候，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那时的你跟我之间已经略显生疏，我怕我忽然开口关心你，反而会起反效果，索性就延续之前的相处模式。”
“再一个，其实……太久没有别人的关心，渐渐的，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关心别人了。”
“关心的话该怎么说，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对我来说就像一本新书一样陌生。”
“其他人想也不想就能说出来的话，对我来说，却像吃了哑巴药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
听到他如此说自己，顾辰眼眶一热，鼻子瞬间感到酸涩。
原来，他所渴望的，是顾裴司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也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又如何能分给别人呢？
顾裴司抬眸看他，漆黑的眼眸里满是温情。
“或许你感受不到，但在我这里，你早就是我的孩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毕竟，你从一个月大开始就是我一直带的。”
“我看着你第一次学会爬，第一次走，听见你第一次叫爸爸，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真的把你当做家人了。”
“我参与了你成长的全部过程，也想参与你之后的成长路程，不知道现在说这些算不算晚，但我想说……”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儿子。”
听到这里，顾辰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顾裴司将他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对不起，现在才让你知道这些，或许，我真的是个很不称职的爸爸吧。”
顾辰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声音嗡嗡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才不是，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爸爸。”
顾裴司微微一愣，随后唇角微微上扬，“谢谢。”
谢谢，你愿意包容我的失职。
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
冷静了一会儿，顾辰才从顾裴司怀里出来。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自己红红的眼睛，瞬间有些羞涩。
都快成年了，还扑在爸爸怀里哭这件事，想想就有些不好意思。
顾裴司也很上道，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移话题。
“之前你说的，你全都知道了，还有哪些？”
说到这里，顾辰刚才还略显羞窘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他深呼一口气，直视顾裴司的眼睛，慎重道:“你跟苏云浅之间是不是协议婚姻？”
听到这里，顾裴司眉梢微挑，“怎么说？”
顾辰冷静分析，“你跟她之间从来都没有太多亲密的举动，而且据我所知，你们结婚那天晚上你还出去工作了，怎么想你们之间的关系都太冷淡了一点。”
这些还是顾辰发现他们之间可能是协议婚姻之后意识到的。
确实，顾裴司跟之前那个苏云浅之间，居然有那么多的破绽，他之前想都没有想过。
怎么想也太奇怪了一点。
现在想想这些事情，就跟忽然开了上帝之眼一样，之前察觉不到的事情瞬间就了悟了。
“还有……你跟她结婚，从来都没有问过我……这也有点奇怪。”
这个事情是顾辰现在才意识到的。
之前他还觉得顾裴司那是真的不在意自己，娶妻的时候才会连他过问都不过
问一下，但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好像又不是这样。
顾裴司瞳孔一缩，瞬间感觉汗毛竖立，是啊，这个事情他还是第一次意识到。
明明是为了顾辰才有的协议婚姻的想法，为什么却不让顾辰先跟人见一面呢。
整个过程都透着重重的违和感。
协议婚姻这件事情他本身就觉得有些蹊跷，昨晚的猜想这个时候再一次得到了证实。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另一边，顾辰也在思考。
因为从小被顾裴司带大的缘故，他的思考模式不知不觉间也变得跟顾裴司越来越像。
就像是他所说的那样，明明顾裴司跟之前的苏云浅之间破绽那么多，为什么他现在才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