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赵真桢醒的时候, 迷迷糊糊地看见唐桃从卫生间里出来。
“我吵醒你了吗?”
赵真桢摇头,揉着眼睛,从枕头边上拿过手机,一看才早上七点半。
“那我先走了啊?”唐桃穿上鞋挎好包, 回头对赵真桢说。
赵真桢下意识点头, 还没完全从睡意醒来,呆呆地坐着, 眼神涣散地看着前面的白色墙壁。
关门的声音传来。
赵真桢接着发了会儿呆, 刚把掩在腿上的羽绒被拿开, 听见门铃响起。
“你忘带钥匙了吗?”赵真桢一边问,一边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 安静的楼道里站着的却不是唐桃。
看到那张俊秀的脸,赵真桢第一反应是关上门。
啪——
响亮的金属碰撞声让赵真桢倏地清醒, 她反手又把门打开,神情难掩尴尬:“你怎么在这?”
秦燃的睫毛微微颤动, 半晌, 他挪动嘴唇:“不是帮你搬家吗?”
“你怎么知道几楼?”
秦燃低着头, 看见她柔顺的头发松散杂乱地披在肩上:“我楼下遇见你朋友了,她让我直接上来按门铃。”
赵真桢放开门,回头拿手机, 看见唐桃的消息。
唐桃:「亲爱哒, 我楼下遇见你家rex, 我直接让他上楼了,你赶紧起来换衣服。」
赵真桢才想起自己还穿的睡衣
哪怕是长袖长裤的宽松款式, 她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你先坐着等我下, 我去换件衣服。”
秦燃一如既往地沈默着,只是点头。
赵真桢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后, 他走到客厅中间。
被拉开的沙发床上,歪扭地堆着一床柔软的羽绒被,像是起伏连绵的小山。
窗户紧闭着,一晚上没有通风,房间内的空气隐隐混着腻。
迟疑下,秦燃伸出手触碰到被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他小心地把被子挪开,腾出一小块空间坐下去。
离被子近,甜腻的味道愈发明显,像是小时候齁到过分的奶糖。
卫生间里传来潺潺的水声。
赵真桢整理好,一出来就看见秦燃都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连目光都不逾矩地看着电视柜,像是教室里看黑板的小学生。
莫名其妙有点乖。
“我把被子收一下就可以了。”赵真桢把洗漱袋也放进纸箱,又从沙发上拿起被子叠好,盘算道,“我就两个箱子和一个纸箱,应该一趟就能搬完。”
秦燃把行李箱拎起来掂量下,忍不住问:“你就这么点东西?”
赵真桢把纸箱抱在怀里,解释:“从美国回来就带了这么多,住桃子家里的时候也没怎么网购,担心搬家的时候太麻烦。”
新租的公寓在另外一个单元,距离几百米。
赵真桢把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一下,迎面的是一阵冷风。
昨天走的时候她特地把窗户留条缝透气。
赵真桢放下纸箱,关上窗打开暖气,转过头问秦燃:“你吃过早饭了吗?”
他摇头。赵真桢把手机上外卖软件的页面递过去:“看看,想吃什么。”
“你点。”秦燃很自觉地坐在沙发上。
赵真桢低叹,最后选了两份粥和一笼蒸饺。
点完早饭,她转过去收拾东西。
赵真桢蹲下来把纸箱放到矮矮的茶几上,起身看见秦燃低着眼,眉色疲惫,薄薄的嘴唇没有什么血色。
想到什么,赵真桢抓紧纸箱的边缘:“你早上是不是在楼下等了很久?”
即使是这会儿,外面的气温都很低,湿冷湿冷,风要钻进人骨子里。
秦燃显然不想说话。
赵真桢觉得他有时候真的挺倔,像以前她爷爷养的那条秋t田,固执起来能要人命。
“你要不要睡一会儿?早餐到了我叫你。”赵真桢哄着他。
说完,她把纸箱里刚刚叠好的被子拿出来展开,递给他:“盖这个,别着凉了。”
其实秦燃昨晚几乎没怎么睡,排位打到早上五点多,训练室里只剩他孤孤零零的一个人。
直到最后一把排了半个小时都没进去,他折返回房间,瞧见阿文鼾声震天地瘫在床上,他默不作声地拎着外套出了门。
看着赵真桢手里的被子,他还是摇头:“不要,会弄脏你被子。”
赵真桢哭笑不得,安慰他:“哪有这么讲究,你把外套脱了再盖被子。”
终于,秦燃脱下外套躺在沙发上,慢慢盖住被子,尽量不让布料碰到他下面的外裤。
那股浓郁的甜味又笼罩上来,像是杏仁的味道,很温柔。
他大概真的很累,躺下没多久就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盖着黑眼圈。
app订单显示已经开始配送,她给外卖
员留言:「外卖麻烦直接挂门上就好,不要按门铃。」
然后赵真桢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秦燃长了张很有吸引力的脸,只要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里,目光就会不自觉被他吸引。
他睡觉的时候也不安稳,始终皱着眉。
莫名地,看得赵真桢有些心疼。
很快,外卖员发消息提醒她,东西送到了。
赵真桢轻手轻脚地起身,把早饭放在桌上,却没有叫醒秦燃。
她把电脑拿出来,开始处理资料。
秦燃做了很沈的梦,场景不断翻转。
一会儿是他刚打职业的时候,在地下室里没日没夜地练。一会儿又是刚转学后,他和隔壁班的男生打架,在办公室里被教导主任狠狠训了一顿。。
最后终于到那个他刻骨铭心的夏天。
面前的人穿着干净的校服,带着淡淡的橙子味,手中的笔不停敲着记录表:“同学,下次再这样我真的要记你过了,记过三次以上就要去风纪委办公室领惩罚。”
他知道,表格里他已经有两次不良记录。
所以他嘴上答应得利索,却依然像个混球一样我行我素,不穿校服,课间操迟到,永远自以为是特立独行。
如尝所愿,他终于被风纪委另外一个学生干部逮住,送去了办公室。
然后,他再也没见过她。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秦燃遽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呼吸急促。
杏仁的甜味充斥着鼻尖,他款款平静下来,抓住被子的一角,反覆蹂躏。
坐起来,看见赵真桢坐在桌边,面前摆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你怎么不叫我?”
声音暗又哑,像刚被吹灭的烛火。
赵真桢合上电脑,抿嘴:“看你太累了,没舍得叫你。”
粥已经冷了,她用微波炉加热下,递给他。
掰开一次性筷子,赵真桢看着秦燃怔忡的样子,顿下:“秦燃,你昨晚几点睡的?”
秦燃偏开视线,不和她对视:“早上三四点。”
赵真桢付之一叹:“我知道你们打职业经常要熬夜,但是三四点也太晚了,长期下来身体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
吃完早饭,赵真桢开始整理东西。
打开行李箱,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件黑色外套,xxl的尺码。
赵真桢差点忘记这事,她把外套递过去:“喏,上次被我弄脏的外套,重新给你洗干净了。”
衣服旁边还夹着一个小洗漱包,赵真桢都不记得里面是什么东西。
打开拉链,一堆珠光闪闪的东西落下来,散在行李箱里。
其中一个圈状的金属物品掉在外面,声音脆亮,顺着木地板向前滚去。
秦燃俯下身把那个小东西捡起来,亮闪闪的,在灯下反着光。
赵真桢看着他摊开的手,中间是一枚戒指,形状奇特,像是一截一截接起来的鱼骨。
她楞了几秒,然后把戒指拿回,转身扔进垃圾桶,然后接着收拾落在箱子里的其他首饰。
秦燃直直地盯着她的一系列动作,轻声问:“为什么丢掉?”
“因为不需要了。”赵真桢故作轻松道。
很默契地,两个人都不再提这件事。
忙碌很久,赵真桢一看表,马上都中午了。
她转过头问:“你不回基地吗?”
“这会儿基地人都在睡觉,晚点再回去。”秦燃看见她额头上有微微细汗,黏住发梢,“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怎么可能?”赵真桢笑了下,“中午你想吃什么?”
“想吃辣的。”
赵真桢逗他:“你不是海城人吗?能吃辣吗?”
秦燃垂下眸子:“我在榆城上过学,怎么就不能吃辣?”
榆城是赵真桢的家乡,放眼全国只能算二线城市,教育资源也不算顶尖。
她挺惊讶:“这么巧吗?我就是榆城长大的。”
秦燃嗯了一下:“中午可以点火锅吗?”
“我找找看。”赵真桢打开app,发现还真有一家送外卖的老火锅,“我没吃过这家,试试吧。”
...
吃饭的时候,赵真桢好奇地问:“你当时怎么想到打职业的?”
“当时上了韩服第一,有俱乐部联系我,我就去了。”
以前有些苦被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秦燃握着筷子的手停滞,继续说:“当时还想,如果能替lpl拿下一座s赛冠军,应该会很轰动,没准她能看见。”
赵真桢立刻懂了七八分,那个“她”应该是秦燃喜欢的女生。
她不禁问:“她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算是吧。”
“你们没有联系了吗?”
秦燃一直低着头,赵真桢也
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过很久,他沈沈地嗯声,表示肯定。
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劲,赵真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而是默默在心里感概,没想到秦燃是这样的人。
他长相太招人,她潜意识觉得他应该属于爱玩的那一类。
吃完饭,送他离开。
秦燃站在电梯口,赵真桢纠结下,叫住他:“那个...”
他回过首。
赵真桢扬起一抹笑:“回去加油啦,我相信你迟早有一天会拿到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