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少爷 作品

【小剧场】之《姐姐》

【小剧场】之《姐姐》

许沈年整理房间的时候,在cd机上看到了前一天许乐和她同学在家里重温的电影——《姐姐》。

这也是修泽第一部主演的影片。

许沈年看着cd楞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内心的好奇心,仔细地把它放进cd机里,并按了play键。

他一个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安静地盯着屏幕。

漆黑一片。

没有任何画面,也没有任何声音。

这黑暗维持了半分钟,终於在天边一角,露出一丁的光亮……

似乎是一种延伸,渐渐地,那一点光亮愈加清晰,化为一米阳光,一格格地照亮整个画面。

最后整片的纯白。

那是一片冰天雪地。

周围是皑皑的白雪,厚重又荒凉。

少年的呼吸声透过屏幕传达进许沈年的耳朵。

画面上,修泽在不停地奔跑。

单调又富有节奏的喘息,被放大无数倍,像是冰面上的敲击声,一下一下,让人彻骨。

少年的侧脸,美丽到不可方物。

拍摄这部片子的时候,他才17岁。

“姐姐……”

少年的声音单薄又凄凉,一波一波地荡漾开来,

四周开始嘈杂,画面逐渐透明丶叠影,被带入回忆之中……

“她是我永不能征服的幻境,是我的天堂,和地狱。”

故事的开端温柔如水,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声响溢在四周。

主人公就如同一般家庭里面寻常的两个孩子,活泼懂事的姐姐,和安静乖巧的弟弟。

两人的母亲很早就过世,父亲又忙於工作,於是弟弟几乎是姐姐一手带大,

左不过也就大他5岁而已,姐姐却已然像一个小妈妈,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小时候,她总是让他把头枕在自己腿上,给他说小学校园里面有趣的事情,逗得弟弟咯咯笑。

他并不是多话和活泼的孩子,只依赖着唯一的一个人。

听她说话,看她哭,看她笑,懂她的幸福,懂她的神伤。

故事竭尽所能,在前一部分营造一种温馨的气氛,像温水般温润多情,把观众编织进这一张虚无的亲情之网。

许沈年看着看着,情绪被充分带动起来,心里充满了剧情带来的饱胀的美满感。

谁说平淡不是幸福呢,这一份相互相依的倚靠,是人类内心最放不开的牵挂。

生活如同周围蓬勃生长的树,冬去春来,一寸寸变化。

长大后的少年愈发沈默寡言,偶尔流露的笑容,只对着她。

姐姐容貌并不出众,出生的时候是顺产不行再剖腹产下的,母体失血严重,所以孩子身体也不是很好,成长带给她的,除了愈加羸弱的身体,和她日益温婉的性子,再没有其他。

而作为补偿般的出生,弟弟长得却是极其漂亮,

美丽似乎是一种罪。

他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因为服用药物失误致死,父亲的公司倒闭破产,最后举家搬迁到一个很小的县城。

小城的天空,是终年不散的阴雨。

他仿佛一朵妖冶的罂粟,绝美却散发着剧烈的毒。

不是他的错,又似他的错。

他离人群越来越远,

世界被隔离,徒留一个唯一。

他逐渐地,爱上了他的姐姐。

无论现在,还是从前,又或是更早,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太晚。

这一份禁忌的痴恋,让他陷入无比的痛苦之中,他开始无法遏制地去窥探姐姐的隐私,疯狂地迷恋她的一切,他趁她出门,躲进她的房间,一遍遍抚摸她写过的纸,穿过的衣服,睡过的床……

他贴近墙壁,去听那根本无法闻见的属於姐姐的缓慢的呼吸声。

深夜里,他为自己的失控而自责,躺在床上像濒死的鱼,肌肤的每一寸都因为思念而疼痛,他只好不停地自我伤害,用尖利的剪刀,划伤自己内侧的手臂。

血液粘稠,这一室的暴虐,隐秘而残忍。

他清楚这是魔障。

但清醒之后,也永无法逃离。

导演用了一种很另类的手法去拍摄这一整段,画面里尽是深色的惆怅,和第一部分的温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夏日里咯吱咯吱摇曳的吊扇,故意拖延的肢体语言,大段大段的细节,整片整片的乌云丶暴雨……

大提琴低调的仿佛挣扎般的吟唱,被刻意浓重化的禁忌绝望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

整个故事,此刻仿佛是为少年而生,随着他的脚步,他的动作,他的触摸而衍生开去。

故事的高|潮部分,是姐姐爱上了同班的一个男孩子,陷入少女欣喜的单恋中。

这让少年完全无法忍受,

他们第一次出现了激烈的争吵,温婉的姐姐因为少年的无礼而震怒,重重地关上门,并把弟弟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丢出门外。

那是少年积攒很久很久,为姐姐买的一副小提琴。

他捡起有裂痕的小提琴,突然察觉自己的悲哀和孤独。

他终於在内心下了决定。

画面倏然跳转,

那一幕残暴而血腥,

少年抓着小提琴,用提琴底部疯狂敲击女生的右额。

满地鲜血。

女生倒下之后,少年端坐在血泊之中,伸手抚摸姐姐血淋淋的脸,然后把鲜血痴迷地抹到自己颤抖的雪白脖颈上,

他做这一切熟练又自然,面无表情,只是在触摸到女孩身体的时候,有无法控制的颤动。

他的手伸进女孩胸前的衣裳,停留在左上方,听着那许残存的心跳。

扑通,扑通……

这声音传进他心里,如同整个世纪的挣扎……

片刻之后,他察觉到了什么,又突然慌起来,然后惊恐地跑去求救。

姐姐并没有死,破碎的身躯像是弥留,陷入了无尽的昏迷之中,

终日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苍白无声。

众人并不知道弟弟的所为,只是以为有罪犯潜进了屋子,伤害了这个可怜的女生。

少年日日都会过来陪伴姐姐。

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就跟天堂一般美好。

她只属於他,在他面前,任他触摸,任他观看。

少年每天都会和姐姐说很多的话,最近遇到的开心的事情,难过的事情,顺利的,不顺利的,繁杂枯燥。

她都安静地闭着眼睛,无声无息。

他的世界里,他的姐姐一直温婉地笑着,不厌其烦地听着自己的诉说。

他站起来,抚摸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子,和嘴唇。

他把身子俯下去,脸贴上女生,摩挲得暧昧又浓烈,

冶艳的面孔和少女的苍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就那样贴着,微笑着告诉她,

“姐姐,我爱你。”

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誓言,

也是通往烈焰地狱的暗语。

即是美好,也是丑恶,

即是幸福,也是痛苦。

即是温情,也是残忍,

即是希望,也是绝望,

即是天堂,也是地狱……

故事的尾声,姐姐再也没有醒过来,只维持了三年的植物人状态,便停止了呼吸。

荒芜的墓地旁,是少年空洞的眼神和毫不置信的执迷。

镜头又回到那所两人长大的小房子,人去楼空,少年打开门,进到姐姐昏迷后依旧保留的房间里面。

她那时候才只有22岁,爱笑又很爱美,房间的梳妆台上,还放着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他坐下来,盯着台面看得仔细又认真 。

镜子里反射出的少年的脸,依旧是美丽得一塌糊涂。

他缓缓伸出手,遮住半张脸,只留自己优雅性感的唇。

这是唯一的,他和自己的姐姐相似的地方。

仿佛魔魅般,他拿起台面上的一支口红,打开,抹了一点在唇上。

他松开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楞神。

“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

“永不会回来。”

“而这生命如此冗长……”

少年像受了刺激般地站起来,慌张地抹掉唇上的口红,抡起椅子,“呯——”地用力砸向镜子,

桌面的瓶瓶罐罐被推到地上,颓败成一幅苍茫绝望的画,

少年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

这一片的冰天雪地。

皑皑白雪。

少年奔跑在雪地里,浓重喘息。

与影片的开头呼应,这是电影最后的最后。

他跑到姐姐的墓地前,疯狂地用手抚开被雪覆盖的平面墓碑。

映入眼帘的,是墓碑照片上姐姐温婉秀气的笑容。

他在雪地里深深地跪下来,第一次哭得声嘶力竭。

过去的画面一幕幕在少年眼前放映,温情的,残酷的,都是曾经生命鲜活的象征。

而此时,

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雪,

他对着他曾经的,整个世界,不停地恳求——

“姐姐,救救我。”

“姐姐,救救我。”

“姐姐,求求你,”他捂着脸倒在墓碑前,“救救我……”

“她是我永不能征服的幻境,是我的天堂,和地狱。”

“没有带走我,亦是她对我最深刻的覆仇……”

画面逐渐地暗下去,由那一米阳光的陨落,最后笼罩了一片的黑暗。

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伴随着黑色屏幕的滚动,宣告影片的结束。

许沈年呆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言,最后缓过来的时候,心里依旧颤动莫名,他上前去把cd收好,又坐着发了会呆,想起画面上修泽绝望又寂寞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很想见他本人。

想见他乖巧安静的面庞,想看他偶尔像小动物一样撒娇,任性别扭什么的都好……

只要他的笑容就好了,许沈年想着,然后庆幸电影只是电影,又放心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