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
这位新榜一平时在直播间不怎么说话，宋枕愿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人，他当即打字回覆：[抱歉，我不是那种人，w7和我不是这种关系。]
对方：[别装了，直播间里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w7跟你关系不一般，干脆你直接开个价吧？]
宋枕愿实在受不了了，脾气一上来就直接点进收益后台搜索用户id，确认对方给自己打赏过的金额，直接从退款通道退了回去，私聊骂了几句立马把人拉黑。
他暂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此和w7聊天的时候也没谈起这位新榜一，而是像平常一样聊直播间里的事。w7在刚结束直播的时候就早早给他发来消息：[弹幕很多人叫你老婆。]
宋枕愿：[不用在意哦，大家上网看到喜欢的明星主播之类的都喜欢这么叫啦^^]
w7：[可是我吃醋了。]
[老婆。]
宋枕愿心像漏跳一拍，直播间观众这么叫他还没感觉，但从w7嘴里出来，他没忍住不好意思。[哥哥，你也喜欢这么叫吗？]
w7：[嗯。]
[喜欢我怎么叫你？]
宋枕愿：[哥哥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哥哥寄过来的裙子很漂亮，本来想试了给你发照片过去的，但是要拍的时候哥哥已经下线了……]
w7：[所以就选直播的时候穿给我看？]
宋枕愿：[嗯……想给哥哥一个惊喜]
w7：[下次只让我看，可以吗？]
[不想其他人也看见。]
宋枕愿：[下次只让哥哥看～]
w7：[好。]
[丝袜也穿了吗？]
宋枕愿：[穿了呀，哥哥不信的话我拍张照片哦，等我一下]
打完这行字发送之后，宋枕愿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主动给w7拍照片，似乎不太像自己之前会做出来的事。或许是因为裙子——包括其他的御寒衣物，价格太贵了，所以想以此作为回报吧？
他对着镜子，简单拍下照片发了过去。黑色丝袜紧紧包裹着他一双长腿，宋枕愿从来没穿过类似的袜子，总感觉不大适应，拍完照片就很快脱了下来。
w7：[很漂亮。]
[我很喜欢你，老婆。]
宋枕愿回了一个脸红的表情包，很快他没忍住在电脑屏幕前打了个呵欠，简单聊完几句之后他回到床上休息。
……
宋枕愿平日里睡得早起得也早，根据其他主播在网上讨论的经验，现在年轻人周末爱睡懒觉的居多，因此早上开播流量一般，宋枕愿都是中午才开始播，早上都在做自己的事情。
母亲留下来的旧房子虽小，但各种家电都很齐全，只是不可避免出现老化，洗衣机总是会发出奇怪的响声，但只要能用，宋枕愿都不会太在意。
他把这几天攒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留下w7送的裙子和丝袜手洗。这么贵的裙子，他都不好意思和他那堆便宜货扔在一起，洗坏了怎么办？
等他把贵衣服都洗好拧干，这才舍得跟别的衣服装在同一个桶里，拎到小院子里晾晒。院子里搭着宋枕愿特意买回来的晾衣杆，平时洗好的衣服都晾晒在上面。
院子外面是大马路，宋枕愿没来由觉得不好意思，就把裙子晾在中间，两旁用自己平时穿的衣服挡住。等他好不容易将衣服晾完，却蓦然听见院子外面的角落似乎有动静。
是有人吗？宋枕愿担心是自己的幻觉，又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准确地说，是院外墙角附近的树底下，似乎有踩断树枝的声音。
没动静了。应该是自己太敏感了，可能是大马路边行人路过而已。宋枕愿这么想着，拿着空桶回到了屋里。
离开播还有几个小时，宋枕愿把平台优惠券用完，薅不了羊毛就没打算点外卖，而是去附近商超买点食材自己做着吃。
没等他收拾好自己出门，口袋里的手机蓦然振动，他下意识摸出来看，发现是手机短信消息。
是一个陌生号码。
[汤圆，原来你是男人啊。]
宋枕愿看到这行字，差点没把手机掉到地上。怎么回事？这是谁？为什么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难道刚才不是他的幻觉？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或者说蹲点的？
他深吸一口气，发送消息过去：[你是谁？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对方没过多久回覆：[没想到我认识你以前的高中同学吧？我只是告诉他我想认识你，他就交给我了。]
[我找你可找得好辛苦啊。]
宋枕愿又气又怕：[你想干什么？]
对方：[别紧张啊。你这么漂亮，是男人我也不介意，很简单，穿成上一场直播的样子，来我的酒店房间。]
宋枕愿脑子里立马闪过一个猜想，只是没敢肯定：[够了，我说过，我不是那种人，不会来的，你别想了。]
对方很快再次回覆：[看来你猜到我是谁了？]
[不答应我的话，后果你能承担吗？]
宋枕愿打字的手略微一顿，显然对方是想用他假扮女性直播的事威胁他。答应条件是不可能的，他深吸一口气，事到如今，要解决这件事，他只能想到两个办法。
……
首先是去求助警方。
宋枕愿没有继续回覆对方，但对面最后给他留了一条消息，说给他三天时间考虑，还附带几句骚扰意味很强的话，他看了就想吐。
警察局要坐公交车才能到，他到站下车之后，警察却告诉他，对方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他们没办法作为。
宋枕愿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用剩下的另一个办法了。
解除威胁事件的方法之一，很简单，就是让对方手里的把柄不再是把柄。
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既然这件事一定要被捅破，与其让别人说出来，倒不如由自己来坦白。他对着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发呆许久，最后才终於解锁，点开微信，页面停在和w7的聊天记录许久。
直到回到家里，他才终於鼓起勇气，给w7打了一个语音通话。
他原本打算不开变声器，这样w7一接通就知道怎么回事，但太突然可能会吓到对方，想来想去，他还是坐到电脑屏幕前打开。
“是我，”w7很快接通，“怎么忽然打给我，宝宝，还好我正好有空。”
“哥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嗯，说吧，我在听。”
宋枕愿刚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半个音节都吐不出来。w7知道真相会怎么想？会不会难过？
肯定会崩溃吧，喜欢了这么久，结果是个男人。
“宝宝？”
宋枕愿没忍住哭了。好奇怪，为什么还在意w7的感受？而且还在意到掉眼泪的程度。
“不要哭，宝宝，有什么事告诉我好吗？”w7声音很轻地安慰，“有什么事我都能帮你解决，别哭，我现在来找你可以吗？我开车过来，很快就到了，你在哪里？”
为什么还这样安慰他？甚至愿意马上为了他驱车前往另一座城市，说自己可以替他解决任何问题。
宋枕愿更加说不出口了。
他立马挂断电话，直接将w7拉进黑名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基於什么样的理由这么做，可能仅仅是在逃避而已。
或者是不想看到w7知道真相以后，对他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对宋枕愿而言，这比收到跟踪狂的变态骚扰短信更令他难受。
宋枕愿甚至注销了微信号，买了新的电话卡，以免之前的骚扰犯再给他发短信。为了避免对方来住处窥视，他有一段时间寄住在朋友家。
他编辑了一篇很长的道歉文，发在自己的南桐tv平台动态上。
他关了私信，动态评论也没敢看，就只是在退款通道处理申请。w7没来申请退款，他是自己主动退的，但因为数额太大，他只退得起一部分，就当是债主，一点一点慢慢还。
然而没过多久，他发现w7的平台账号已经注销，自己没办法再退款过去了。
宋枕愿找不到任何能再给w7汇款的渠道，伊尧劝他放下这件事，说w7估计并不在乎他的钱，如果真的想退就不会注销了。
这段时间的宋枕愿情绪一直很低落，他暂时没有再直播，而是找了一份便利店的工作，偶尔有临时工也会抽时间去做。伊尧认为事情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便让宋枕愿经常来家里蹭饭吃，偶尔还会送点水果当礼物。
pillow这个号是宋枕愿说服自己放下w7之后才开的，平时工作的钱实在不太够还债，他这才试着又开了一个账号直播，没有半点弄虚作假，基本上就是在老老实实写书法，聊天。
新号数据虽然远不如之前，但宋枕愿直播起来轻松很多，加上平台内容日益多元化，他的账号粉丝也有了小小的增长。
他曾经试着找回自己的微信账号，但不管用什么办法，宋枕愿都没办法再登上去，找到w7的联系方式。
w7送给他的东西，大部分他都收拾起来，放在自己不会轻易看到的角落。
好像在与w7失去联系的一年多之后，他才真正同对方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