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之物稍稍显露一个角时,她与萧季绾皆是一顿,二人对视一眼,她朝萧季绾摇了摇头。
“我不曾见过戚大家亦或是颜大家埋下此物。”
萧季绾要挖出的是那年颜君至同他们一起埋下的酒,可酒坛分明没有棱角,眼前之物却有棱有角。
萧季绾加快了手下的速度,将那东西从土中起出,是一只长盒,盒中被麻绳束着。她一点一点解开麻绳,打开了盒子。
慕容念急忙取出盒子里的东西,一张叠好的,像是写了字的纸。
“打开看看吧。”萧季绾垂着双手,离慕容念远了些免得手上的泥沾到纸张。
纸张在慕容念手中轻轻翻转,直至打开,她看到了上头的字。
萧季绾看不到,问她,“上头写了什么?”
“是戚大家的字。”
“念吧。”
慕容念张了张口,她声音天生清冷,然却也掩盖不了纸上之言的慷慨激昂,气势磅礴。
这是一篇檄文,戚晏清留给萧季绾,留给大晋的檄文,名曰《讨北齐檄》。
第163章 君至
翌日卯时, 皇城西侧的安化门在晨光之中缓缓开启,等候门外的照衣似有所感,扭过头来。萧季绾先一步来到照衣身侧, 拍了拍照衣的脖子, 而后朝慕容念伸出手, 慕容念借着萧季绾递过来的力道登上了照衣, 待她坐稳, 萧季绾踩着马镫一跃而上, 而后迅速一拉缰绳,从前来送她们的姜尚川的身边跑过。
姜尚川驻足远眺, 二人的背影在朝霞越来越模糊, 不过几息就完全消失在朱雀大道上。姜尚川目送二人离去,转头看了一眼早已关闭的安化门,也离开了此处。
就在萧季绾与慕容念离开没多久, 皇城东侧的含光门也在晨光中开启,不多时,一匹飞骑从城门下疾驰而过,踏上了与萧季绾他们不同的路。
两匹马, 一匹将载着两个人出建宁, 越蜀中, 去往安南都护府,一匹载着延和帝的诏令登官船,渡长江,去往蓬莱郡府莱州。
两匹马随着朝阳的升起,离皇城原来越远, 当朝阳完全越出山峰之时,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建宁。
晨钟响起, 建宁在朝阳中苏醒。
坤仪殿飞檐下,站了一夜的燕皇后在听到钟声后,极目远眺西南的方向,见飞鸟从云下掠过,去向更遥远的天际。
宸元殿宸园中,身着明黄天子服的延和帝从园中路过,在一竿斜出的枝干前停留,驻足片刻后,吩咐身边的宫人将旁逸斜出的枝叶剪去,而后登上了去往紫宸殿的肩舆。
国子监前石碑旁,三三两两围满了人,有身着粗布麻衣的书生,有腰间挂着荷包的商人,无一不在认真低头抄录着什么,当然也有什么也不做的,那必是身着国子监蓝袍的学生,瞻仰石碑文书之余,或悲愤,或遗憾地论几句前些日子的太庙血祭。
这一段时日,大晋死了太多人,武有徐方,文有戚晏清,虽言人终有一死,但这双星的陨落,终会让人不安。
大晋这艘船究竟会去往何方,谁都不知。
水路比陆路快,萧季绾与慕容念才过湘州,延和帝的诏书就到了莱州。
褚见微接了诏书,送走了使臣,而后即刻上路前往荥州。
关于蓬莱主将的人选,褚见微做过许多猜想,他想过姜原遂,也想过徐方的副将,而今莱州大营的主将乔复先,却唯独没想到会是他自己。
这是一个很玄妙的信号。
无论选姜原遂还是乔复先,其实都没什么差别,姜原遂背后是萧季绾,孟甫背后是死去的乔复先,而萧季绾与徐方的背后,都是燕皇后。
从前在蓬莱,支持延和帝便是支持燕皇后,与燕皇后同心同德便是与延和帝同心同德,所以哪怕褚见微是受了延和帝提携才能任蓬莱郡守,也不妨碍他与徐方成为挚交。
可在蓬莱主将人选上,最合适的两个人延和帝谁都没有选,偏选了他这个毫无带兵打仗经验的文臣,这不能不令褚见微多想。
褚见微快马加鞭赶到荥州府衙,颠簸的差点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下马时双腿只打颤,然而他顾不得难受,急冲冲地便去寻颜君至。
好不容易见到颜君至,褚见微正要开口,忽然就被颜君至的神色惊吓得忘了自己想要说出口的话。
颜君至的神色十分怪异,因为他没有神色,或者说,脸上的表情十分空洞苍白,像个假人。
褚见微提心吊胆地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确认人还在呼气,才堪堪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怎么这副模样?”
颜君至缓缓地掀了下眼皮,“建宁任命蓬莱主将的诏书到了。”
褚见微点头,“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