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臣那不成器的儿子, 陛下,”谢宜斟酌了一番说辞,“陛下您是不是误听了什么?”
延和帝用一副“朕都懂的”神色看着谢宜, 他与谢宜如今又何尝不是同病相怜之人,叹了口气道,“当朕得知晋宁那丫头跑了的时候,朕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言下之意, 你的心情朕十分理解, 但是事实就是, 我女儿带着你孙女,跑了。
“跑,跑去哪儿?”谢宜是不知道萧季绾与慕容念之间那些个跌宕起伏的纠葛的,所以他只当是小女儿无聊之余的玩闹,“去苏州?扬州?”
谢咏絮曾向谢宜表示过自己对于苏、扬之地繁华的好奇, 在接受了谢咏絮跑了这个事实后,谢宜第一反应就是她去了苏州亦或是扬州。
不是什么大事, 玩两天也就回来了,谢宜心想。
谢宜对谢咏絮一些出格之举已经见怪不怪,谢咏絮从前再出格,也不过就是去东市、西市游手好闲,这回跑出了建宁,想必是怕回来后被狠狠责罚,所以才拐带上了晋宁公主,这般想着,他再看延和帝时难免就有些愧疚,“是臣教小辈无方,请陛下责罚!”
说着便要撩袍子给延和帝跪下。
谢宜尚书左仆射之尊,百官之首,又年过七旬,延和帝早就免了他觐见之时的跪拜之礼,此番谢宜主动行跪礼,也是不得已想要卖一卖自己这把老骨头的面子,待谢咏絮回来,延和帝责罚得不那么重。
谢宜撩袍子时还在心中接了一句,“人说儿女都是债,到他这儿,孙辈也是债啊!”
延和帝当然不会让谢宜跪下,在谢宜撩袍子之时就迅速扶住了他,“左仆射免礼,使不得,左仆射若为此事行此大礼,令朕情何以堪,说到底都是晋宁的错!”
“不不不,”谢宜摇头,“元娘长公主许多岁,定是他拐带公主,待她回来,臣定会好好教导,重重责罚,令她绝不敢再犯。”
延和帝欲言又止。
谢宜瞧着心里一“咯噔”,试探着问,“莫非元娘同公主不是去了扬州、苏州?”
延和帝苦着脸,点了点头。
“那她们去了哪里?”谢宜苦思片刻,“难道是宣州?去长公主处游玩?”
延和帝同情地看着谢宜,他对谢咏絮出格之举的最大容忍,看来就是宣州了,不忍一下子就将真相吐露,怕谢宜遭受不住,便缓了缓,指了指西边,“恐怕还要再远些。”
“再远些?”谢宜皱眉,不可思议道,“赣昌?”
“算了,朕也不瞒着左仆射了,”延和帝叹着气一甩袖,露出了手中的纸条,“晋宁留下的,左仆射,自己看吧。”
谢宜狐疑地接过纸条,纸条上是一手极娴熟的飞白书,成熟中仍带着些许青涩,不过一看就是力拔千钧的好字,谢宜也是个爱书法一道之人,见了这笔字,第一眼光顾着欣赏笔锋,倒是忘了去过字句的含义,摸着髯须赞叹,“好字。”
延和帝在心中干笑两声,“左仆射不看看写了什么?”
差点忘了。
谢宜正色,看起了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盯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短短的纸条几乎要被他的目光灼出一排排洞,一旁的延和帝估摸着时辰差不多,这才开口,“左仆射可看明白了?”
字条上只有寥寥数语:“阿耶,儿去郁林了,谢家元娘同儿一道走的,她说她想尝尝郁林美酒,不过她没敢给谢仆射留书,烦请您帮忙同谢仆射说一声,儿敬上。”
谢宜看懂了,他那个离经叛道的孙女,做了一件比他预料的还要出格的事儿。
“谢仆射既明白了,那做何想?”延和帝问。
谢宜将字条还给延和帝,问了一句,“敢问陛下,元娘可还能回得来?”
延和帝噎住了。
谢宜又问了一句,“敢问陛下,元娘如何才能回来?”
延和帝也想知道萧季绾怎么才能回来,所以问谢宜,“依谢仆射之见呢?”
赣昌郡鄱州湖边的一座茶庐里,两个素袍小郎君对坐在一方茶案前,年纪瞧着稍大一些的,是化名袁永的谢咏絮,年纪瞧着稍小一些的,是化名季宁的萧季绾,二人星夜兼程,赶了四日的路,出了皖南郡,进入赣昌郡,才敢停下来稍事休息。
四日,是萧季绾精心计算过的时日,四日后即便宫人发现她不在长乐殿,等到她阿耶阿娘确认完毕,再采取行动,也不太可能追得上她。
谢咏絮豪饮一壶凉白开,摸了摸嘴,终于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为了减少路引使用的可能,她们二人专捡荒山僻野走,走了这几日才走到一座勉强看着可以的茶庐。
饮了一壶后,谢咏絮才想起一个要紧的事,她悄悄问萧季绾,“你怎么确定这一